云瑶嫁妆里光是铺子就有不少,其中一些盈利颇丰的铺子,都是跟随云家多年的老人在打理。
郑伯手上就管着好几家,但他去的频繁也只两三家,去最多的那家,便是云瑶最不愿涉足的打铁铺。
还未踏入门槛,一股烧红了的铁片混着烟味和汗味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尽管覆着面纱,云瑶仍旧捏住了鼻子,呼吸变得格外不畅。
壮实的铁匠赤着胳膊,抡起了锤子,在火炉前专注打铁,少东家来了,都未曾察觉。
芍药正要唤,云瑶制止了她,手一指,绕道往一边走,并不想声张。
不管已婚未婚,外男这衣衫不整的,还是避开点,省得被人看了去,又在背后说闲话。
穿过大堂,到了后院,尚有几棵枯黄的树在小小院子里立着,云瑶这才松开了手,坐到了树下的石桌边,大口地呼吸一下。
她对有汗臭味的男人实在难以忍受。
可为何谢勋身上就那么好闻。
情动之时,分明也流了不少汗,自己尽兴了,摇首一甩,弄了不少到她身上。
可恶得很,偏又没得自觉,一身蛮力,肆意逞凶。
壁垒分明的胸膛似沁着一层薄薄水珠,轻盈透亮。
她的轻微洁癖在那时发作,几度看不过去,想要拿帕子给他擦掉,这男人却坏得很,似在惩罚她的分心,动作更为厉害。
地动山摇,也不过如此。
好几回,云瑶以为真要驾鹤西去了。
更令云瑶气闷的是,他待她那么恶劣,但真有了事,她还是想救他的。
早早就当了寡妇,于她也无半点好处,再怎么也得等到和离,二人再无瓜葛了,他是好是歹,留给他后面的妻操心去,她是管不着了。
不过眼下也只能想想,真要和离,何其的难,她那老父亲第一个不可能答应。
芍药来过几回,熟门熟路地去寻郑伯。
得知小姐来了,郑伯也是诧异,还未到查账的日子,这时过来,为了何事。
停下身边的事务,郑伯叫芍药去前头盯着,没他的吩咐,不得让任何人到后头来。
说来也不过一个月未见郑伯,云瑶再看这位从小护着自己亦父亦友的忠仆,一时竟有些恍惚,不由得地转向四周,问蓉姐姐呢在忙些什么。
“去别地采买了。”郑伯隐晦道。
造地下室那些东西所需的材料,城里可买不着,那都是朝廷垄断专供军需。
云瑶点点头,若非世道乱,为了防身,他们又何必鼓捣这些麻烦玩意。
郑伯倒是更为自在,一脸闲适地给云瑶斟茶:“小姐今日怎地有空,独自外出,姑爷没说什么?”
云瑶也不防着郑伯,接过清茶小啜几口润润喉,便问:“郑伯你以为谢勋会说什么呢?拦着不让我出门?那不至于,你对他可能有些误解。”
为了挽回谢勋在郑伯心里不是很好的印象,云瑶不得不说些违心的话:“你们担心我在谢家过得不好,可我倒觉得还成,老夫人讲规矩,但不多,又素爱清静,我也不必日日去老人家跟前侍奉,这日子倒是跟在娘家过得没甚差别。”
就是出一趟门有点难,长辈嘴有点碎,还有这家子的媳妇易孕,成日把生孩子挂在嘴边,迫得她压力有点大。
郑伯笑笑:“小姐这才嫁过去几天,就把婆家护上了,大人近日染上风寒,咳声不止,都还在想着小姐,怕小姐自己不当心,有个头疼脑热就不好了。”
听闻父亲病了,云瑶哪能不担心,忙问病得严不严重,郑伯可得多劝着点,该吃药就吃,该歇就歇,那般废寝忘食,也不见朝廷多发父亲一点钱。
“不严重,不烧也不疼,就是咳得多,吃几天药应当就好了。”郑伯极有耐心,话语一转,接着道,“小姐若是来察看铺子,那我就把这两个月的账本拿来,给小姐核对。”
云瑶摆手:“这个不急,我来这,是为别的事儿。”
见郑伯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云瑶也不转弯抹角,直言道:“那日你给谢勋吃的红丸究竟是何物,为何他最近怪怪的,我总觉得与这有关。”
郑伯约莫猜到了几分,倒不意外,反倒挑了眉头:“姑爷哪里怪了?小姐莫不是关心则乱。”
哪里都怪。可真要云瑶一一道来,又说不太清,干脆道:“他昨晚流鼻血了,流了不少,可也没被外力击打过,就突如其来地血流如注,好在我用冰玉止住了,可这气血乃人之根本,若再来个一回二回,铁打的身子也未必受得住。”
那血沾了不少到被褥上,云瑶一个从小被人侍候到大的娇娇女,还得亲力亲为地换褥子,然后抱着沉甸甸的被褥找个地方藏起来,待她这个月葵水来了再拖出来,甩给连翘也有个理由。
这样的事,一次就够,千万别再来了。
谁料郑伯反应也是怪:“只是流鼻血,没别的?”
“这还不够?”云瑶不解,仔细留意郑伯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