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间,这姑娘双眸间的隐忍与痛苦都落在了魏致的眼里,他心中一动,终是没忍住问出那句蠢话,“安阳候……我是说,真正的安阳候,他难道已经……”
他体贴的未将话说完,可是这欲言又止听在澜澜耳里也与直言那个“死”字没什么分别。
她轻轻点了下头,又劝告了面前的男子一句,“今夜之事,多谢大人相助。只是更多的事,知道得太多于大人您无益。”
这个道理魏致又何尝不明白,可是他仍然直直盯着她,“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难免会受牵连。”
“恕奴婢直言。”澜澜也不与他兜圈子,“您在来这公主府之前就该想到这府里的事是有内情的。”
若傅知意与公主之间仅仅是没有子嗣这样简单,皇帝何必三番四次做这些惊世骇俗的事情?魏致能在太子太傅获罪之后重新挣出个前程来,想必是聪明过人,他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事情?
“可是您明知如此还执意要来,这就怪不得旁人了。”
自讨苦吃。
眼看着公主已倾心于顾将军,一心盼着那小姑娘能与心上人安宁无忧生活的澜澜自然对这目的不明的男人抱有三分警惕和敌视,说话时也难免会带了些偏见。
哪怕她现在有求于他……
而这样的态度非但没有惹恼魏致,他的神情反而有了一瞬的恍惚,似乎是因此想到了什么,久久都没有回神。
澜澜眼下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他的想法,为沉沉睡去的傅知意盖好被子后,便冷静地扭头问他该用什么药方。
魏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天才缓过神来,连忙取过纸笔写下药方,又叮嘱她如何煎药如何帮傅知意调养,说着话,眼睛一瞥那静静躺在床上的人,沉声接了一句,“女子最忌讳的便是看男人时看走了眼,若我是她,必要那狼心狗肺的男人陪葬。”
如今这个世道,他身为一个男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叫澜澜惊讶。但她却知道傅知意与李熙宁之间的那段往事,这其中的恩怨是非太过复杂,远非一句“爱恨”能解释的,外人都无权评说。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能说的唯有这句话。
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送走这答应守秘的男人时,澜澜似乎看到对方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可惜眼下她思绪万千,也顾不上细思他那目光的用意,便已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眼下这桩事上。那魏致有一句话说得不算错,女子最忌讳的便是在看男人时看走了眼,纵然有太多的是非曲折能够解释,可是归根结底,也是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
她倒真想看看李熙宁为傅知意诊脉时脸上的神情。
暗暗咬了咬牙,一直强撑着没有露怯的姑娘终于在四下无人时无助地捂住了脸跌坐在地,无声地痛哭。
翌日的公主府,一切都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昨夜赵明珠睡下之后又被顾阮点了睡穴,就算不想睡个好觉都难。睡得又沉又足,一早醒来时神采奕奕的,面上也挂着笑。可这点笑意在她瞥见澜澜那勉强支撑的神情时便消失殆尽了。
“出什么事了?”赵明珠认识澜澜这么多年,还甚少在对方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心下一沉,险些以为她又与十四皇子闹了什么不快。
可是澜澜却摇了摇头,“无事。”
赵明珠怎肯相信她的话,还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便见正屋的门被推开了。傅知意披着厚厚的氅衣站在门边,脸色有些苍白,但在见到她时还能笑一笑,“是我染了风寒。”
“怎么又染了风寒?”一听这个,对夫君身子的担忧便取代了那点质疑,赵明珠连忙过去扶住他,“染了风寒就要在房里歇着,怎么还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