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也不回昆山县衙,径直朝东南方向松江府而去。
不过半天的时间,已到松江府城。
知府方岳贡,也正在衙门里。
方岳贡拜会过钱谦益后,钱谦益让方岳贡先把自己带来的成林那十几个同伙关押起来。
方岳贡起先有些迟疑。
毕竟那十几个人要说犯案也是在隔壁苏州府昆山县,要管也是苏州府来管,轮不到他松江府插手。
不过钱谦益说道,他作为南直隶巡抚,自然有权管苏州府的事情。
现在不过是让松江府代为关押罢了。
表面是松江府关押,实际上仍旧是他钱谦益作为南直巡抚履行职权,所以不必担心僭越的问题。
方岳贡觉得有道理,当即从命。
随后钱谦益问道:
“松江府最近可有什么头疼之事?”
方岳贡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
“牧斋公真是神机妙算,不瞒牧斋公,确实有一件事,令人头疼!”
钱谦益精神一振,看来那何超说的消息,果然能对上,连忙摧道:
“什么事,快说”
方岳贡说道:
“松江盛产标布,本地有一生产标布的巨商陈宗裕,最近却上吊自杀了。他手下的雇工,还有乡民都纷纷游行,甚至打砸,说是这朝廷新政的苛税把陈宗裕逼死。昨天甚至包围住本地课税司,要图谋不轨。学生好不容易才暂时抚平,但听说还会再起。”
钱谦益问道:“那这陈宗裕上吊究竟是什么原因,果真是因为承受不住征税么?”
方岳贡摇头道:“断然不是。这新政税虽多,但也是从商家盈利中比例分成,却到不了难以承受的程度,而且学生也和陈宗裕见过面,他对税收新政并无多少不满,反而是众多商人中比较支持的。觉得贫富差距过大,也怕贫民不满愈加强烈,反而难以长久。朝廷征税,增加御虏财力,上可以保境安民,下也可略舒贫民嫉富之心,未尝不好。
“结果其他抱怨者没事,他反而因此上吊,这实在说不通。”
钱谦益问道:“那他究竟为何上吊?”
方岳贡道:“这学生就不知道了!若是能查出原因,此事也不至于那么棘手。”
汪汝淳目光闪烁,问道:“会不会并非是上吊自尽,而是他人谋杀?”
方岳贡摇头:“这却也不是,学生让仵作查验过多次,确系自杀无疑,且他也留下遗书,也是他笔迹。”
钱谦益眉毛扬起,道:
“遗书?说的是什么?若是有遗书,为何还有人说他是因为苛税才自尽?”
方岳贡苦笑道:
“若是遗书中说得清楚,那自然没有事。蹊跷就蹊跷在,他这遗书只说他自尽乃是自己想不开,和他人无关。这想不开的原因则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大有猜想余地。闹事者也正是因此而随意发挥,添油加醋,引人联想。”
说到这里,他摇头叹气道:
“若不是学生在松江府做了些实事,薄有虚名,这才能勉强抚平,否则此刻只怕已经出了大乱子,只是这事情到现在还没平息,那些陈宗裕手下的织布工匠,还有受过陈宗裕接济过的穷人,现在还群情激奋,稍有煽动,便要再聚集起来。学生为此这几天也如履薄冰。”
汪汝淳道:
“听说松江府已经建立宣化司,难道这宣化司就没起作用?”
方岳贡道:
“也不能说没作用,只是宣化司里的童生和生员,和那些煽动大众的生员也大多有来往,他们怕惹上污名,这次便不怎么出力。”
钱谦益沉吟道:
“这陈宗裕上吊前,可曾见过什么人?”
方岳贡说道:
“这学生也都仔细查过了,陈宗裕上吊前的十日内,见过的人,都一一找来询问调查,但都没什么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