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在这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来不及动怒,满眼都是错愕。
然而错愕的又何止是他,连裴忠,都忍不住锁了眉头,询问道:“你说你,愿意?”
“是。”武芙蓉再度回应,“民女愿意。”
裴韶喜闻乐见,不禁笑道:“你可想清楚了,陇西天高路远,不比盛京繁华似锦,你到了那边,若是被上官节度使欺负,可没人给你撑腰。”
武芙蓉的声音温温和和,带着股坚定不移的力量:“民女相信,上官大人不会的。”说完她稍稍抬了下脸,眼角余光望向上官朗。
上官朗像受了莫大的鼓励,忙站出道:“陛下见证,微臣保证余生定对武姑娘爱护有加,视若珍宝,若胆敢轻慢她一下,定五雷轰顶,不得善终。”
“上官大人言重了。”裴韶说完,笑着抬脸道,父皇你看,现在人也到了,也亲口同意了,便让平身吧。”
裴忠这才想起人还跪着,颇有些不耐道:“起来吧。”
武芙蓉谢过,款款起身。
裴韶见上官朗一双眼睛直直盯在武芙蓉身上,便知他是想扶又碍于场合。
他本不愿再有多余的举动,但感觉到身旁的灼灼气焰,干脆笑吟吟走上前去,先对武芙蓉叮嘱了些话,又轻托起她的腕子,将她的手交到上官朗的掌心里,嘱托道:“子房,从今开始,阿武以后便是你的人了,莫要辜负我父皇和二弟的一番心意,日后你二人必要恩爱和美,尽快为家族绵延子嗣,开枝散叶。”
只听“砰”一声闷响,好好的乌木席案塌成两截,酒菜洒了一地。
晋王裴钰愤然起身,沉脸行礼道:“回禀父皇,儿臣身体忽感不适,先行告退。”
他这话是对龙椅上的人说的,但从起身到离开,眼睛一直盯在上官朗身旁的那道窈窕身影上,神情狠而利,似要将她撕成碎片。
武芙蓉视若无睹,始终眼观鼻鼻观心。
只不过在感受到那道目光时,有些不安似的,指尖轻拢,回握住了上官朗的手。
半个时辰后,夜色渐浓,筵席未散,依旧歌舞升平。
武芙蓉感觉上官朗应该会应酬到深夜,一时熬不住,便先行离开。
当然,离开之后,去的自然不是东宫,是陇西节度使在京中的府邸。
只要再花上最多两日的时间整顿行装,她就能跟着上官去陇西,此生再不回来。
如此顺利,顺利到她有点难以想象,感觉自己在做梦。
哪怕武芙蓉表面再是平静无波,在出御花园的路上,她的手掌心还是在隐隐发颤,激动到不能自已。
为她提灯照明的小宫娥入宫不久,不知她和裴钰的那些糟心过往,见她面相是个和善的,走的路上便与她攀谈起来,说道:“女郎是个好福气的,上官大人一看便是性情宽厚良善之人,能将终身托付在他身上,女郎后半生定会祥和安乐,富贵齐天。”
武芙蓉不禁莞尔一笑,虽然心中高兴的和小宫娥口中所说的,全然不是一码事,但不可否认,她真的太为自己感到庆幸了。
一个万念俱灰之人,求死的路上喜逢一线生机,从此脱离苦海,这种心情,在这个世道,真的没有人能与她感同身受。武芙蓉的步伐都跟着变轻快许多,只希望赶紧出宫,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好赶紧和上官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
夜黑风高,连宫灯遍地的御花园都跟着幽深昏暗。
去出口的路上,武芙蓉和若干小宫娥途经楼阁拐角,拐弯时突然有一只大手伸出,捂住她的口鼻,硬是将她一把拖到了黑暗处。
几名小宫娥尖叫连连,本想大声呼喊,可等看清了阴影中那个人的脸,顿时不敢张口了。
裴钰立在暗中,鲜衣浅瞳,眉飞入鬓,容颜俊美到近乎邪气,却又眉目挂霜,不近半点人情,低声冷斥:“滚。”
宫娥们被吓坏了,礼都未行,转身便跑,手中的灯掉在地上都不敢捡。
武芙蓉努力张开嘴,照着捂在脸上的那只手便是狠狠一咬。
裴钰吃痛松开她,眨眼之间又被她狠扇一巴掌。
武芙蓉做完这些,抬腿便想跑,但一步未曾迈出,人便又被一把拉回去,死死抵在墙上。
他的舌头顶了下肿痛的腮,低头看着她,冷笑道:“这不是挺会张牙舞爪的吗,刚刚裴韶将你的手放在那个狗屁上官朗手里,你就让他放?你不知道抽回来?”
武芙蓉气得想死,明明刚刚才敢幻想那么一下,上天就给她这么重的一击,落差实在太大,逼得她疯了一样去推他打他,痛骂道:“把手放在他手里又怎么样-->>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