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走后,林氏在房中躺了两日。
她恨,她怨,她不甘心。
薛晟皎如天上月,如何能容那些低贱婢子染指?
她单单只是想到他和别的女人说笑亲热的模样,就已经痛苦得快要发狂。
如今,却要她亲自挑选一个女人,亲手送到他帐中,这何其残忍。
“奶奶,”半夏捧着药碗,小心地立在帘外,“药煎好了,您吃一副,明儿许就不难受了。”
林氏看向她,屋中光线昏暗,却掩不住少女芳华。身段纤细窈窕,只是穿一身淡绿色比甲,水腰也掐得出玲珑的弧度。
林氏也是从这个年岁过来的。那时每每揽镜自照,眉眼都是带着笑的。
她顶着那样一张艳丽多娇的容貌和纤细好看的身量嫁给自己少女时代唯一爱慕过的男人,畅想着今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企盼着与他白头偕老。
终究是不可得。
“半夏,”她声音沙哑,用怨毒的目光盯视着弱弱上前的少女,“你想不想,做爷的通房?”
半夏霎时又慌又羞,红着脸摇手,连手里的汤药都洒了半数,“奴奴婢不敢,奴婢身份卑贱,岂敢有此妄念,奶奶明察——”
“怎么?”林氏抬手,从她手里接过那只药碗,一翻手,将药泼了她一身,“如今给你体面,你倒不乐意?服侍五爷,辱没了你?”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半夏被药汁烫得痛极了,可她不敢擦,更不敢躲,她扑通一声跪下来,“求求奶奶,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滚。”她摔了那只碗,暴躁得像头发疯的母狮,“滚出去!都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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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院明窗下,大夫人身上披着厚厚的毯子,不时掩唇轻咳。
薛晟在外间听见,疾步走了进来。
见杨氏坐在大夫人身边正服侍用药,垂头道:“大嫂也在。”
杨氏朝他打个眼色,从侍婢手里接过帕子净手,笑道:“娘和五弟慢慢聊,管事婆子们到了,我去瞧瞧再来。”
薛晟瞧杨氏模样,便知今日大夫人不是无故喊自己来闲聊。
他上前坐在适才杨氏的位置上,斟了盏清茶递给母亲,“您不舒服,何不多躺一会儿?”
大夫人摇摇头,轻轻攥住他的手,“难得你有空在家,想找你陪我说说话,不是这点时间,也不肯给你娘吧?”
薛晟只是笑。
大夫人又道:“可去瞧过你媳妇儿了?听说这两天她身上不好。你到底是她的丈夫,是林家的女婿,难道这辈子就这么僵持下去?”
见薛晟启唇欲劝,大夫人一阵急咳,打断了他,“你别与我打马虎眼,你什么脾气性子,难道我这个当娘的不知?自打你从南边回来,你媳妇儿便越发轻减,镇日不见笑模样,你在我跟你祖母处好好答应了要回后院陪她,转眼,又寻了借口冷落人家,打量我不清楚?”
她心疼地摩挲着幼子修长宽大的手掌,“你长大了,成家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晟儿,娘盼着你们恩爱和顺,好好地相互陪伴着过一辈子。不管她做错什么,瞧在娘面上,容一容她,行吗?你总不能,娶了人家,又休弃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