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雨,眸光渐渐转暗。
关山递来毯子,为他遮住膝盖,他瞟了眼,低声道:“卜飞尘到底去哪了?”
“陛下登基后,便一直没有卜神医的踪迹。有人说他隐遁避世了,也有人说他去南海修行了,还有人说他为了寻找一味奇药,坠崖身亡了,各种说法都有,但是没有具体行踪。”
卜飞尘为人很是古怪,神出鬼没叫人无法察觉。
他医术精湛,又惯爱研究偏门法子,寻常太医解不了的病症,兴许他能使出手段,顾云庭的膝盖,最后一道指望便是卜飞尘。
他想过,要见阿姮,必须等卜飞尘治好自己的腿。
否则,他宁可死了,也不叫她看见自己这般颓废的样子。
偏远幽静的竹林,因为大雨而变得异常泥泞。
身穿蓑衣的男人一手拎着竹篮,一手握着弯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行走,雨太大了,视线不清,虽穿着蓑衣,可还是浑身冰冷,他打了个哆嗦,暗道:“这什么鬼天气,没完没了的下。”
推开木门,将竹篮扔到院里,半合的盖子掉在地上,露出新采的药草,被雨水冲刷后,显得很是新鲜。
他就地脱了鞋,赤着脚将院里铜盆的水冲在身上,又赶忙蹦跶着回到屋里,扯来大巾擦拭身体,复又换上青色布衣,将腰带缠好,肚子叽里咕噜叫起来。
他拍了拍,长叹:“老兄别急,我也饿啊,饿咱们也要慢慢来,晚上吃点什么好?汤面还是米饭,嗨,不想吃?我也不想吃,可没法子,谁叫我不会做呢,将就吧。”
他自言自语,刷了盆,去泡米。
忽然,鼻间闻到浓郁的香味,他一下站直,往外瞟去。
那股味道越来越浓,是老母鸡汤,里头加了红枣桂圆,笋子还有火腿肉片,他更饿了,抄起盆子便往外走。
这是一处偏僻的错落,住在此处的多半是农户人家,淳朴本分,统共就几十户,素日也没甚往来,他看中此地图的就是清净。
可唯一一点不好,吃穿不方便。
数月来,苦了肚子,瘦了身子。
隔壁本没有人家的,怎会突然传来鸡汤香味。
他搬来几块青砖垫在墙根,踩着爬上去。
便见那屋檐下支着一口大锅,下面烧着柴火,有个身穿葱绿色长裙的女子弯腰添柴,拨弄旺了后,又起身掀开锅盖。
这一掀不得了,鸡汤味瞬间飘进他鼻中,他哪里还忍得住,稍一动弹,墙上的砖块掉下来。
女子抬眸,隔着雨幕,能辨出是张极清秀的漂亮脸蛋。
“小娘子,能否分老夫一碗鸡汤?当然,两碗我也不嫌多。”
此人正是旁人遍寻寻不着的卜飞尘。
邵明姮心知肚明,却不动声色,没有理会。
她转身去屋里,而后在院中支开桌子,盛出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隔着那么远,卜飞尘都能感受到鸡肉的紧致和香醇。
他忙从墙上跳下来,跑到隔壁门口,叩门,门没插闩,一推便开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搓了搓手,胡乱将再度打湿的头发抿到脑袋后,盯着那碗那锅,眼睛里尽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