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夜睡醒听见声音,原以为是汪洋和段远喝多了酒不舒服出来看看,谁知一开门看见一口酒没喝的陆淮弯着腰撑在洗漱台上,脸色苍白。
见陆淮脸上还淌着水珠,唐晏之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他,又问:“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陆淮接过纸擦干脸后摇摇头,“晚上吃杂了,吐过之后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唐晏之不太放心:“楼下有医药箱,我去给你找药。”
“不用。”陆淮抬手捏住他手腕,两个人在卫生间僵持十几秒。
陆淮叹了口气,妥协道,“我从小到大吐习惯了,真没事,吐干净了就好了,吃药反倒还得再难受一会儿。”
要不是今晚喝了酒睡得沉,只要陆淮没觉得晕,汪洋段远看他吐就跟看他去卫生间撒尿一样,别说关心找药了,顶多给倒杯温水再问候一句“哟,又吐了啊。”
可唐医生医者仁心且相信科学,看着陆淮像看着不愿意吃药且忌医的病人,对他的话持存疑态度。
陆淮诚恳道:“是真的,一直这样,去医院也就是给吊瓶盐水,也找专家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的原话:“你这就是娇气。”属于一种不严重的不治之症。
唐晏之专攻心外,对消化内科不精通,原来还真有这样的病人。
“那你现在吐干净了吗?”
“……吐干净了。”
夜阑人静,两个穿着单薄睡衣的成年男子拉着手站在一起,不谈风花不论雪月,谈论秽物吐没吐干净,陆淮扶额,在心里叹了口气。
出了卫生间,陆淮对唐晏之说:“回屋睡觉吧,我真没事。”
唐晏之看了看陆淮,见他脸色确实好转,声音听上去也正常,放下心来,刚要挪动脚步,眼角余光扫过客厅的沙发。
他望向陆淮愣愣开口:“已经入了冬,你今晚睡的沙发吗?”
陆淮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沙发上自己的那床被子,哎我天,他在心里叹了一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睡的沙发,一直睡的床,半夜想吐了才跑出来睡沙发的。
为什么跑出来?因为汪洋和段远喝醉了酒在打呼噜,他嫌吵,他这人浑身娇气毛病,睡着了不管有什么噪音都很少会被吵醒,但醒着的时候只要有一丁点声音他就睡不着。
再然后呢?
陆淮的心理活动打了个结,其实唐晏之说的也没差,他是真准备今晚在沙发上凑合一晚的,沙发宽大柔软,落地窗关紧了其实和睡房间里没什么两样,他是刚才不舒服想吹吹冷风才把几扇窗户都打开。
可此情此景,客厅里的落地灯光线昏黄,陆淮看着唐晏之,没有解释,只说:“嗯,他俩太吵了。”
卑鄙的狗男人,陆淮在心里审判自己,但审判之后他些许卑微地想,或许寿星应该拥有任性的权利,哪怕十二点已过,他已经是昨日的寿星。
他在赌,在胁迫,在这深夜不道德地仗着唐晏之的好修养道德绑架他。
他赌赢了,因为唐晏之敛着眉目说:“客厅太冷,要不然你进我房间睡吧,本来也是间双人房。”
“好,打扰了。”陆淮听见自己人模狗样地说。
双人房里的两张床一张靠墙一张靠着落地窗,
唐晏之睡了靠墙的那一张床,哪怕是半夜睡醒下床,他床上的被子也规整的只掀开一个被角,折成标准的三角形。
房间里没开大灯,只亮着一盏小夜灯,小夜灯光线柔和,柔和到陆淮忽然胡乱地觉出几分温馨。
双人房的空间没家庭房那么大,两张床之间只隔着一个床头柜,离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