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去岁回京后便没走,而是担任了工部尚书一职,如今由他来负责工厂也算理所应当。
只是林如海是纯臣,一心只给皇上办事,不曾依附哪位皇子。若说立场,他唯一的立场应该就是未来女婿六贝勒,但六贝勒也不曾站队,只和太子和大阿哥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好好的机会从眼皮子底下溜了,索额图自然不高兴,而纳兰明珠虽然不高兴,但见索额图更不高兴,他反而高兴了。
但二人都不明白康熙是什么意思,康熙向来注重大阿哥和太子势力的平衡,一般不会叫哪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
纳兰性德刚得了一个大功劳,明珠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索额图以为皇上这回会偏袒他一二,好叫两个党派重新达到平衡,就连纳兰明珠也这么以为,没想到皇上居然选了林如海,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六贝勒暗地里投向太子了?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心里转着各种想法,百官也各有猜测,竟然没人注意,康熙在把大部分工厂交给林如海负责的同时,也低调地把一些适合女子工作的工厂交给了四公主。
百官们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七月初,康熙任命纳兰明珠为两江总督、索额图为湖广总督。
外放了。
总督统管一省或两三省的军事、行政大权,乃是实权在握的封疆大吏,且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依旧兼任大学士之职,依旧是一品高官、深受皇帝重视。
但湖广和两江并无大量驻兵,且远离京城,军事上二人不能有什么发展,政治上离开京城权力中心,他们也无法再上下联合,顷刻间以二人为核心的明珠党和索额图党便摇摇欲坠,朝廷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风雨飘摇的气息。
纳兰明珠问纳兰性德:“这是怎么回事,你和皇上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不让我们的人管工厂,还要叫我外放?”
纳兰性德刚听说这个消息,心里也有点惊讶,缓过神来便道:“总督不好么?两省长官,封疆大吏,日后回京入阁拜相不在话下。”
纳兰明珠皱眉:“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知道!两江总督固然好,前程也光明无限,但回来不知道还要几年,到时朝中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太子颇有明君之相,膝下又有了嫡长子,大阿哥却一心沉迷军事,毫无青云之志,所谓“大阿哥党”全靠纳兰明珠撑着,他这一走,大阿哥党没了主心骨,必定如鸟兽散,而太子将所向披靡,几年后即便纳兰明珠回来,也无法再把大阿哥扶持起来了。
纳兰明珠多年心血即将功亏一篑,纳兰性德却只想笑:“我早便同您说过,皇上不会允许旁人摆弄他的儿子争斗,您如今可信了?”
纳兰明珠心里一跳,这些年不是没想过纳兰性德的话,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罢了。若不扶持大阿哥和太子斗,岂非叫索额图永远压在他的头上,叶赫那拉氏一直不得翻身?
再说他们斗了那么多年,也没见皇上做过什么。
“如今皇上不是有动作了吗?”纳兰性德淡淡道。
这不就把他们外放了吗?
纳兰明珠心里惊疑不定,看着纳兰性德平静的脸色,恍惚间竟觉得带了嘲讽,不由怒道:“你在笑话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纳兰性德一叹,“我只是提醒阿玛您,皇上如今还顾念着情谊,只是叫你们外放,若你们还不知道收敛,我实在不知将如何收场。”
纳兰明珠想说不会,但想到这次突如其来的外放却说不出口,他脸色忽青忽白,最后拂袖而去。
纳兰性德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便抛下不管了。
另一边索额图也找到了太子。
康熙已经提前和太子通过气,太子早有意换下索额图,如今和纳兰明珠一起外放倒是正好。纳兰性德还有心思和纳兰明珠分辩,太子却懒得费这个口舌。
这些年不是没和索额图说过,不要党争!不要党争!可是索额图只当做耳旁风,太子早已经失去耐心。
说到底太子是君,索额图是臣,哪怕索额图事事站在太子立场考虑,在他罔顾太子意愿而固执己见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臣子本分。
如今能外放已经是很好的结局,太子只淡淡道:“纳兰明珠也外放了,没了他,大哥不足为虑,孤在京中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心。”
索额图还想留在京城,只是太子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咽下原本的话谢恩罢了。
康熙并没有给纳兰明珠和索额图太多时间,半个月内二人便各自离京赴任去了。
随着二人离京,京城乱了一阵子后又恢复了平静,比从前更平静。
这天胤祚和四公主在女医学院,胤祚上课,四公主则和斯隆顿说话。
自打女医学院建起来之后,四公主就时常往这边跑,斯隆顿来了后就来的更勤快了。
斯隆顿来自男女平等的西方,她自己本身也是才华出众,四公主难得能找到三观相合的女性朋友,便时常来找斯隆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