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躲起来,用法术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让其他任何人发现。
不知是哪一天,他趴在树上,看一只蚂蚁背着树叶往前爬,突然听见底下有说话声,是比他年长几岁的游赤。
游赤身边跟着比他要略矮一些的游貉,他们大约是玩得累了,随便找了个大石头就坐下。
游貉嘴里不知道在吃些什么,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好几天没看见那个野种了,是不是躲着不敢出来了?”
游赤仰头喝水,“可能是。”
游貉太无聊了,便提议,“要不,我们去那个地方找他?”
游赤却立马开口反驳,“我看你不长记性,父亲说过那个地方不能去,若是去的话,少不了一顿打。”
游貉撇撇嘴,“不就是个凡人,父亲将她藏这么劳作甚,居然连靠近那小院都不允许,真会鱼目混珠。”
游赤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笨蛋,鱼目混珠哪里是这么用的,让你多读点儿书,以后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游貉揉揉脑袋,“读书有什么好的,不就多认得几个字而已,我看那叫游封的更加是个笨蛋,也许连鱼目混珠四个字都不知道呢!”
他今日刚学了个成语,可不得拿出来多显摆显摆。
树上的游封眨巴了几下眼睛,他三岁便启蒙,到现在已经认得许多字了,能自己看书,他轻声在心里想:我才不是笨蛋,鱼目混珠好久之前他就学过了。
游貉抱怨完又道:“父亲养着那野种有何用,我听母亲说,游封那小子根本就不是父亲的种。”
游赤也表示不能理解,“谁知道呢,我听说那个什么公主活不了多久了,反正父亲说了不准靠近那个地方,你别自己找事。”
“行吧。”游貉道:“等那什么公主死了,游封那家伙随我们怎么玩。”
他发出几声坏笑,再一扭头,魂差点被吓飞。
“你怎么会在这儿!”游貉看向身后突然冒出来的游封,大声质问。
游封鼓着嫩生生的小脸蛋儿,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树叶,两只小拳头紧紧握着,大吼道:“我不准你说我娘亲!”
他说完,像个小炮弹一样朝着游貉冲了过去,两人很快滚在一起,撕扯打斗起来。
大概是游封的动作太过突然,导致游貉一时都没有想起使用法术,就用最原始的方法,你一拳我一拳的打在一起。
那边游赤谁也不帮,一边看一边笑,还不忘挖苦游貉,“游貉,你若是连他都打不过,明日也别去学什劳子法术,在家玩泥巴好了……哈哈哈。”
这次,游封用了所有的本事,却还是只在一开始占了上风,后来不敌游貉,身上脸上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他回去之后,不敢叫公主和侍女知道,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面哭了好久,连吃饭也不肯出去。
公主睡醒后,一遍一遍的唤他的名字,还挣扎着要下床找他,游封不忍娘亲受罪,最终还是慢慢挪到了娘亲的房间里头。
他将头埋得很低,打算和公主说几句话就走,还没等他开口,一双偏凉的手便将他拉到了怀里。
公主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游封却抗拒不了,直接将脸埋在娘亲的怀中,大声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游封才有点像小孩子,半点没有和游貉打架时的那种狠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告状,“娘亲,娘亲,他们说你会死,他们居然说你会死!他们胡说的,胡说!”
公主娘亲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她身上的药草味飘进游封的鼻子里,让他哭得更加厉害。
公主看着游封被打伤的小脸,心里疼得不得了,也没有责怪他随意出去的心思,声音当中带着哽咽,“封儿,他们说得没错啊,人都会死的,或早或晚而已。”
游封抱着公主的腰,难得的耍无赖,“不行,我不要娘亲死,娘亲你不准死,你得看着封儿长大,封儿长大了之后会给治好阿娘的病,让阿娘不难受。”
他说着,将白嫩的小脸蛋靠在公主的肩膀处,一副全身心依赖着她的模样。
换了任何人,看见这时候的游封,大约都会心软得不像话。
公主在他的发丝上轻抚了几下,哄道:“好好好,阿娘等封儿长大了,封儿帮阿娘治病。”
在她的安抚下,游封由大哭转为小声抽泣,他抓着阿娘的衣摆,声音很小,问:“阿娘,他们还说,我不是魔君的儿子,说我是……野种。”
他那时对“野种”这个词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说出来会让阿娘怎样伤心。
他只知道,阿娘听完后,便将他紧紧搂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下来。
游封摸了摸脸上阿娘落下的泪,放到指尖,好奇的尝了尝,苦苦涩涩,如同阿娘的一生。
他的话,让病榻上的公主久久没有出声,公主哭得很压抑,声声泣泣都像是沾了血泪,就如同她在为自己的一生感到可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