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银放下灯盏,踮着脚替他披上氅衣,也没吭声,在酒案边蹲下来,挽起袖子安安静静地去收拾两个男人留下的残局。
张铎转身看向席银,灯下她认真做事的样子从容柔和。
席银似乎也感觉到张铎在看她,端起一只空盘,转向他道:“我做的胡饼,你们都吃光了。”
“嗯。”
席银站起身,“赵将军吃了几块啊。”
张铎低头看向那只空盘,“四五块。”
“我夜里再给他做些吧。”
“为什么突然要给他做。”
席银张了张嘴,轻声道:“怕以后就做不成了。赵将军……很好的一个人。”
“那朕呢。”
又是一句说完就会后悔的话,他好像听不得席银由衷地去夸一个人好似的,急于要与人分出高下。
“算了,你不用答了。”
席银抬头望向张铎,“你是不是也喝了很多酒啊。”
“没有。”
他说着,从喉咙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这些年,张铎喝酒越发喝得淡了,毕竟在金衫关靠着烈酒刺激而活的日子一晃过去了十几年,没有大醉的必要,另一方面,他也不敢酒后真言,让人去拿捏。
“陛下。”
“什么。”
席银望着他抿了抿唇,“我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
她见张铎答应,却也没有立即问出来,反而深吸了一口气,似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问又不开口,你是何意?”
“我问我问。”
她说着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试探道:
“自古以来,皇帝处置臣民……都是凭着什么。”
张铎笑了笑,这个问题对于她而言,似乎是大了一些,也难怪她迟疑。
他不想深解,恐说得过了,伤到她心上的无名处,索性着盘膝坐下,随口道:“随性而已。”
席银听完摇头,靠在他身边跪坐下来,认真道:“你没有好好答我,我认真的,我很想知道。”
张铎理平膝上的袍子,侧面看了席银一眼。
“那你觉得呢。”
席银刚要开口,门外便有雪风渗进来,席银受了寒,下意识地朝张铎身后缩了缩。
“冷是不是。”
“有一点。”
“那你坐这一方来。”
席银应声站起身,缩到张铎的身后。
张铎撩起氅衣的一边,罩在席银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