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听完林深有些混乱的叙述之后,田松杰也挨着他坐到了地上。突然之间多了一些难以捉摸的信息,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消化。“那……深哥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田松杰转过头,门后世界留下的雨水还在顺着他的发尖往下滴落。林深一只手捂着胃,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就是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相比起以前上班时候胃疼起来的程度,这点倒是小意思。”“吞鬼……”田松杰喃喃地念出这两个字,“那这个方法,以后也能用得了吗?”“不一定,”林深两腿往前一伸,身体的重量全靠在墙壁上,“这一次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存在方式本身就特殊,阴差阳错变成了这样,下一回我总不能追着对方啃吧?”这一句话,把田松杰给逗笑了。林深眯了眯眼睛,整个人还沉浸在当时的回忆里,“而且那个时候她说,以常人之躯不该吞鬼,但并没有直接否定这件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不是常人之躯了,我就能自如地使用这种吞鬼的办法?”田松杰眨眨眼,“不是常人之躯……”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林深,眼睛一转,“那这会跟深哥你自己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有关系吗?我看到的你是完整的,你到现实世界的医院里做检查也是没有问题的,这会不会就是某种评判标准?”林深闻言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想法,不过……正常人和正常的仪器检查看不出问题也就罢了,你如今的处境也很特殊,但是你都看不到,那我——应该是什么?”说完这句话,林深慢慢站起身来。他并没打算从田松杰这里立刻得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只是姑且这么一问。而田松杰也就这么一听,摸着下巴跟在林深后面,朝一楼的方向走去。“这样去想的话,那之前离开的那些助理呢,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对啊,”林深下楼梯的脚步蹲了下来,他回身看田松杰,“以我的经历来看,最初是我在工作地点的存在消失了,系统里查不到,也不存在于同事的脑海里,之后随着我的身体消失不见的,似乎是我朋友对我的印象……”“啊?”田松杰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今年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他过来这边出差,约了我出去吃饭,”林深继续往下走,一边眨眼睛一边回忆着,“那个时候隔了老远他就认出我来了,尽管我们很长时间才有空见一面,然而我第二次见他的时候,他看着我的脸反应了一会儿,才跟我打的招呼……第三次你应该知道,就是那通电话……他甚至忘了他给我发过邮件,还意外于我为什么给他打电话。”田松杰只是默默地听着,抿了抿嘴,没发出声音。“一个人得是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可能短时间毫无征兆地发生这种变化?”林深抬起头,像是在反问自己,“我能联想到的只有我自身的变化,如果不是我主动给他打去电话,他或许根本记不起那样一件事,而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以后他也很可能不会再找我诉说这些烦恼了。”“那……”田松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深哥,你怎么想?现在停下的话,是不是还有机会?”林深闻言,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不,不能停下。”“深哥?”林深的脚落到一楼的地面上,他转头看着走廊窗外那一片灰,“如果仅仅只是用我一个人的存在消失,换取一条或者更多条人命,这难道不是件极其划算的事情吗?”田松杰没听出林深这句话的语气有什么变化,依旧跟平时一样平静,就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一样。“一个人要是能拥有一个可以相处一辈子的朋友,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但我其实从来没想过我能和他联系一辈子,只要距离和时间摆在那里,有些事情就很难再回到从前了。”林深淡淡地说着,把目光收了回来。“但是小田,”他看向田松杰,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他当初救过我一命,你知道吗?甚至他现在之所以在做这份工作,也跟当初的经历脱不开关系,虽然生命这种东西是很难去比重量比价值的,但我还他一次也不过分吧?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还能阻止更多的牺牲出现,难道不是件好事吗?”田松杰不知道回什么,只能下意识地点点头。“我很怕,”林深快步走到管理处门口,朝田松杰伸出手,“我不知道如果我达成标准从这里出去,获得了自由,下一个进来的人会是什么样,那不如还是把这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田松杰见状,赶紧把手里的“狱”字锁递给林深。两个人无声地走进管理处,林深来到墙边打开柜子,看了一眼没有底的漆黑深渊,将锁扔了进去。田松杰侧耳倾听,等了半天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听见,“深哥,这下面究竟是什么地方?锁落下去没有声音。”“不知道,但或许以后会知道,”林深呼出一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都湿透了,好好洗漱一下休息吧。”说罢,林深走到休息室门口准备开门。田松杰忍不住叫住了他,“深哥。”“嗯?怎么了?”林深掏出工牌,动作停下。“你不会觉得……被人忘记了,很寂寞吗?不是有句话说,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他……”林深一笑,眨眨眼,伸手朝田松杰的方向一指,“你不是还记得我吗?好了,休息吧。”:()18号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