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最大的恐惧来自他的双胞胎哥哥。
自古以来,如何后天拥有阴阳眼,是很多玄学人士一直探索的难题。云南边境有个隐秘的邪教组织,他们从古墓中寻得一个秘方,把刚死去的孩子右眼用巫术移植到另一个孩子身上,活下来的那个孩子就得到一只能见鬼神的死人眼。
这群丧尽天良的邪教徒偷走无数可怜的幼童,拿他们做实验,最后无一例成功,幼童也无一幸存。后来,教主献上了自己一对刚出生的双胞胎儿子。
弟弟因为百年难得一遇的纯阴体质,成为了“幸运儿”。而哥哥就因为比弟弟早出生,成为了牺牲者。他们的父亲认为,孩童生前受到的痛苦越多,那么死时的怨念也越重,附在眼睛的灵力也越强。
哥哥出生后,等待他的是父亲无休止的毒打、咒骂,而弟弟却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哥哥还没学会爱,对弟弟的恨意已经渗透进了他的四肢百骸,腐蚀了他的灵魂。
在俩孩子四岁生日那天,哥哥被绑在柱子上,被父亲扭断四肢,虐杀至死。在咽气的那一刻,他的右眼被剜了出来。
弟弟目视着这一切,吓得崩溃大哭,随即在灭顶的痛楚中,被活生生挖去了右眼。弟弟奇迹般地幸存下来,醒来时就看到了哥哥的鬼魂。
自那以后,哥哥的鬼魂一直跟着弟弟。只要弟弟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哥哥满脸鲜血站在他床边,要他还眼睛。
这个弟弟便是小鬼。】
这场内心戏是何羡鱼整部电影最难的一场戏。
一场突如其来的夏日暴雨,给青岛带来了些许凉意。然而,摄影棚里依然闷热不已,甚至,比以往还要燥热。
肖晴鹤今天没戏份,参加完在青岛的一个品牌站台活动,就来到了片场。他找到钟小印,问何羡鱼的情况。
宋雪顺利通过面试,拿下了名导电影女配,去陕西体验生活了。这段时间,肖晴鹤成了何羡鱼的指导老师。
钟小印脸上写满了担忧:“刚才试拍了一遍,陈导很不满意,把鱼哥骂了。鱼哥就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他今天压力很大,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几口。”
肖晴鹤敲了敲休息室的门,“羡鱼,要不要跟我聊聊?”
很快,门开了。
肖晴鹤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低能量的何羡鱼。他抬手,摸了摸何羡鱼的脸,“怎么蔫了?”
何羡鱼低着头,声音低低的、闷闷的,透着茫然和无助:“陈导说不希望我的情绪断开,所以这段戏会采取一镜到底。从恐惧到愧疚到崩溃,我都知道,我看了很多类似情绪的表演片段,我对着镜子不停地模仿。可是,陈导刚刚说我的表演是垃圾。”
“羡鱼,别急。”肖晴鹤拉着何羡鱼的手,把他带到沙发上,温声指出了他的问题,“你太想要规范精准的表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演的是全然不一样的角色,根本没有你模仿的范本。”
何羡鱼双唇紧紧地抿成一道直线。
“你学习能力非常强。之前你模仿你妈妈的每一个表演细节,反而把你陷在思维方框里。其实我一直觉得,电影并不是舞台剧,它不需要精准到跟剧本一字不差的台词,甚至有时候表演错了,但是只要能拿出一点点很灵的东西,就很精彩了。”肖晴鹤用力捏了捏何羡鱼的手心。
何羡鱼苦恼道:“我要如何演出‘灵’?”
“你妈妈应该教过你体验派吧?你有没有过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小鬼?”肖晴鹤摸了摸他的头,“纸上的人物不会说话。你替小鬼把他心里最想说的话喊出来吧。”
片方做了非常逼真的四岁小鬼的人偶,后期和新的数字技术融合,与何羡鱼呈现在同一画面里。这场戏,对何羡鱼来说,就是无实物表演。
场务人员打板,开始第一次正式拍摄。
小鬼望着四周。这是一座祠堂,久不见天日,又潮又暗,连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浓烈的阴气。正中位置,摆放着众多牌位,上面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层。
牌位旁的两个柱子,因为曾被鲜血浸透过,呈现出可怖的暗红色。
小鬼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被强行唤醒,他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转身拔腿往门口冲去。
许久不见的哥哥突然出现在门口,右眼窝成了血窟窿,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
镜头外,肖晴鹤用极低的声线念着哥哥的台词:“弟弟,还我眼睛。”
“不!”何羡鱼发出绝望的哀嚎,想要离开这里,可身体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哥哥扭动着身躯,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小鬼飘了过来。
小鬼不停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