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礼拉住她:“爸出车祸了你知不知道?!”温泠一时无言,怪不得电话都无法接通。好半会儿她才想起来问:“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温文礼差点气得厥过去:“没死!你不能盼点好么!”“哦。”温泠不经意的语气,“那他现在怎么样了,爷爷允许我看望吗?”温文礼语塞。温泠见他表情就知道,温廷谦伤得不轻,温家现在不太平。温廷谦自从跟程业林在一起,就跟爷爷闹翻了,无奈温家的产业掌控在他手里,爷爷动他不得。现在温廷谦出车祸,爷爷肯定又要趁机插手瞎搅和了。温泠从小不受爷爷待见,此时还是不要去碍眼。“总之……”温文礼咬了咬牙,“你叫那个程应航小心吧,爷爷已经抓到他养父了。”温泠骤然停步,温家的老头子发什么神经?!她回头望向李亚丽,李亚丽接过她的书包:“你快去吧。”温泠抓着温文礼的胳膊:“带我回去,现在!”温家老宅,一落三进园林式建筑,进大门,过影壁,绕游廊,穿天井方到得前堂。前堂板壁一四尺竖幅荷花图,下临条案,前陈八仙桌,太师椅排两侧,东西两序各有雕花折叠木质屏风。温家的老爷子温茂华从东序屏风后走出来,在堂中右首太师椅坐下。温茂华时年六十五,发茬短砺灰白,气色饱满眼有锐光,只是此时脸色沉沉,看着堂中的程应航。“程业林耽误我儿子,我本可以让他消失。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放人?”不想跟他谈什么资格,程应航迎视温茂华,反问道:“您就确定,吞并陈家的时候,做得那么干净么?”温茂华脸色再沉三分,却笑了:“……谁教你的?”这笑未及眼里,只是片刻便消散,老头仍是目光沉冷:“就算你掌握什么,陈家现在还有人吗?陈静蕊?她能翻起什么浪花吗?”“陈家是不能如何,”程应航也不含糊,“但您不希望温文礼知道吧。”温文礼是温茂华着意培养的继承人。他不会希望温文礼同他离心,哪怕只是一点嫌隙。陈静蕊不是别人,是温文礼的生母。温茂华眼睛微眯,眼尾皱纹渐深。好似在思考,如果将程应航也扣押下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爷爷!”温文礼带着温泠快步直穿天井,踩过天井中满地紫荆落花,一口气跑进前堂。温文礼:“程应航,你真在这……”温泠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定程应航没事,这才松口气,站到他身边来。程应航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程应航看一眼温文礼,仍对温茂华道:“求一和局而已,希望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一句听着缓和,却是在逼迫。话题不宜继续,温茂华看着程应航,抬手示意,屏风后西装革履的助理躬身应下,退出前堂。温茂华颇为和蔼的语气,问:“放学去哪了?”“找我姐啊,”温文礼将温泠拉上前,“爷爷,我们有多久没一起吃饭了?”温茂华这才正眼看向温泠。知道温茂华在等她主动叫人,人在屋檐下,温泠低头:“爷爷。”前一次叫他爷爷,是八年前。叫着真是格外拗口。“嗯,”温茂华淡淡应了。一阵沉默,温茂华的助理带人进前堂,程业林来了,除了额发有些乱,神色略憔悴,其余没有什么损伤。程业林见堂中众人,正要开口,程应航:“回去再说。”温泠暗忖,老头子这是肯放人了?不可能那么容易,除非程应航有什么筹码。温茂华:“去洗手准备吃饭吧。”温泠挣开温文礼:“下次吧,还要上晚自习。”对着温茂华的大长脸,她怕她刚拿起筷子就得撂下。温文礼扶额,他忘了,在他们还是小屁孩儿的时候,温泠就一天到晚跟爷爷对呛。果然就见温茂华眉间蹙起,神色不愉:“那你来做什么?”温泠忽然笑靥如花:“来给您祝寿啊。”温茂华:“……”温文礼愣愣地:“今天不是爷爷生日啊。”“哦,”温泠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转身示意程应航二人一道走。温茂华沉声:“温泠。”威严震颤。温泠略作停步,却并不回头:“爷爷,您知道奶奶的遗嘱吗?”温茂华哼笑:“怎么,时至今日,你还想改姓?”十多年前温茂华原配还未离世时,曾干预吞并陈家的运作,陈家的产业,本应在温泠名下。“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温泠回头看他,神色近似悲悯,“你们别看他蛮横,其实老头子最是怕寂寞。等他老了,糊涂了,没人要他了,你们别不理他,要记得给他庆生,轮流,一年来一个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