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主教徒。”盖伦低声道,“不过,我不认为对于地狱的恐惧能拉住他——但我确实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艾伦·杜勒斯现在有点讨厌盖伦这样卖关子。
“他的夫人。”
“夫人?”希尔维娅重复了一遍,语调颤唞。
盖伦看了她一眼:“是的,我知道这很让人惊讶,凯瑟琳小姐。但我有足够的事实证明,施季里茨确实把他的夫人,或者说未婚妻看得很重——至少高过他自己的性命。如果不确认她的安全,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您觉得是在战俘营里找一位旗队长容易,还是在广袤的德国土地上找一位夫人容易?”艾伦·杜勒斯靠在椅子上。
“我怀疑那位夫人也是贵族出身,因为我总是注意到施季里茨手上那枚蓝宝石戒指。”盖伦指了一下希尔维娅的脖颈,“就和您的宝石差不多,我猜她的家族不会太贫困。而且,一般来说,党卫队军官的家眷都会处在希姆莱的保护下,作为人质。或许您能找到那些家眷们询问……比如沃尔夫夫人,纳粹上层的交际圈子不是很大。”
“我还有个更简单的主意。”艾伦·杜勒斯笑了一下,“我请一位密谋分子在报纸上登出消息,就说我们有些东西需要施季里茨夫人前来认领。”
希尔维娅坐在一边沉默着,她现在无法逃避那个问题:当一个国家主义者的国家崩塌之后,他会去哪里?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话,斯文森走了进来,递给艾伦·杜勒斯一个文件夹。斯文森那张俊美的,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僵硬得像块石头,他担忧地看了希尔维娅一眼。
希尔维娅觉得他颇为奇怪,但更奇怪的是艾伦·杜勒斯读完后的反应,这位一向以活泼教授形象示人的间谍,皱起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来得太晚了。”
“发生什么了,艾伦?”盖伦看着他。
“这是希姆莱的副官勃朗德的口供。他和希姆莱一起被捕。”艾伦·杜勒斯说,“根据我们的要求,英国人提问了这个问题。施季里茨已经死了——被他的上司舒伦堡亲手处决了。”
希尔维娅手中的杯子砸到了地上,碎瓷片滚落一地,她好像被抽掉了脊柱一样软倒在地上,她不敢看艾伦·杜勒斯,也不敢看别的地方,只觉得世界的光被抽走了,眼前一片漆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凯瑟琳。”斯文森想去扶她,但没有扶起来。他看了一眼艾伦·杜勒斯,“艾伦?”
艾伦·杜勒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点燃了自己的烟斗,烟雾开始缓缓地在房间里飘荡起来,希尔维娅的呼吸道受到这样的刺激,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之间落到地上。
“凯瑟琳?”斯文森把她扶到了椅子上,关切地握住了她的手:“你还好吗?”
艾伦·杜勒斯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看透:“凯瑟琳……希尔维娅,你认得施季里茨吗?”
斯文森惊讶地看着他,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时刻,他最先做的事情是试探希尔维娅的反应。
希尔维娅似乎没有听到艾伦·杜勒斯的话,她盯着盖伦的面容:“你为什么不惊讶?”
“什么?”盖伦没有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难。
“你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有愧疚。盖伦将军。”希尔维娅用一种极具压迫力的目光看着他,盖伦甚至无法理解,她到底是清醒着,还是已经疯了,“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这和你有关,对不对?”
艾伦·杜勒斯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盖伦一眼。盖伦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神:“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小姐。”
希尔维娅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她现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盖伦要向施季里茨伸出手,那不是因为施季里茨是“好德国人”,而是因为他要找个人去见马丁·鲍曼。
如果要有一个人代替他承担在明面上与马丁·鲍曼勾结的责任——没有人比施季里茨这个党卫队军官更显眼了。
从一开始,盖伦就打算让施季里茨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完结,没有完结。
我许诺了双结局的,大家放心。
是的,搞情报的城府都深。
◎“这一切都是真的。”希尔维娅低声对自己说,“这不是我的梦。”◎
“凯瑟琳。”艾伦·杜勒斯低下来握住了希尔维娅的手,“我能理解你这几天太疲惫了,去休息吧,战争已经结束了。朋友之间不必用这样激烈的表达。”
希尔维娅看着艾伦·杜勒斯,安静地点了点头。她站起身,对盖伦伸出手:“我向您道歉,将军。”
盖伦扯了一下唇角的肌肉,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希望您没事,凯瑟琳小姐。”
斯文森·杨适时地走上前,把希尔维娅从他们俩身边带开一步:“我想凯瑟琳是太疲惫了,如果诸位允许的话,我们离开了。”
艾伦·杜勒斯抽了一口烟斗,示意他们自便。他看着盖伦,显然是有话要说。希尔维娅没有在意,她和斯文森一起拉开门,门外的风猛烈地吹了进来,把屋内的文件吹得漫天都是。
斯文森回过头去,听到艾伦·杜勒斯语气冰冷地问盖伦:“这是不是真的。”他诧异地转过头去,发现希尔维娅脸色平静地走出了屋子。
“我不明白。”他们避开烦人的耳目,来到屋外的草坪上,斯文森低声问道,“你觉得艾伦·杜勒斯会给我们主持正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