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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往蒋恪宁胸口给了一拳,蒋恪宁往前迎上将他的拳头卸了劲儿,没受半点伤害。

他眉一挑,身子往车上一靠,露出了狐狸尾巴:“磊落?磊落能追到我也用不着这样了。”他自嘲一笑,说话间又带了几分怅惘:“以前觉得不行,恨不得早早跟她在一起,现在我倒觉得我这几年不在也挺好。”

赵江川像是见了鬼了,觉得蒋恪宁说话真幽默,嗤笑一声:“那您倒是甭惦记呀?”

蒋恪宁摇了摇头,“惦记归惦记,我是觉得以前没什么能力,现在至少有能力,她要什么我都能给。”他抬头望天,“你看她过得也不赖,有事业有生活也有朋友,我呢,也回来了,现在遇见,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又垂下了头。

赵江川听明白了,这小子就是嘴硬,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惦记。赵江川最开始还真信了他的鬼话,现在他呵呵一笑,手搭在蒋恪宁肩上,一针见血:“你这是跟舒昂发展得还不错吧?”然后试图用现状抹去以前的遗憾,多老套的手段,多拧巴的人。

蒋恪宁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这不就够了吗。”赵江川将烟往垃圾桶一扔,踱着步子走了两步,一副过来人语气:“你俩准行。”

第28章温风朗逸

“你自己的事看明白了?”蒋恪宁一针见血,赵江川摸摸后脑勺,用胳膊肘将他一撞,笑骂:“你这破嘴,真损!知不知道什么叫当局者迷,我好心帮你参谋呢!”

蒋恪宁嘴角挑起一抹笑,语调漫不经心:“我知道。”

“欠收拾了吧,别笑了,舒昂又不在这呢你笑给谁看?”赵江川故意戳他心窝子,看他那嘚瑟样心里就像不带劲,非得埋汰他一下。

蒋恪宁“啧”一声,目光往旁边一转,里边也带了笑意,“你小子得理不饶人是吧?”他作势就把袖子往上撸了起来,“来,练练?”

“谁怕谁啊,我们天天执勤怕你刚回家的?”赵江川哼笑着,心里不这么想但嘴上十分不屑一顾,两人把外套一撂下,一躬身双手搭在各自肩膀上,脑袋抵着脑袋就开始角力。原本以为会大干一场,没想到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小时候最常干架的方式,文明还不会被爹妈训。

俩人脚底下也没放水,到最后两人也没分出个输赢,累出一身汗,幕天席地往地下一躺,各自舒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你刚去延边那一年吗,咱们几个在院子里也是这样。”赵江川曲着一条腿,语气里带着怀念。他衣服垫在脑袋后面,蒋恪宁则胳膊直接垫在脑后,二人都看着天,说话吐出的白气不到两秒就自动消解了。

“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蒋恪宁过了好一会才吭声,声音听着淡淡的,透露出疲倦。

赵江川突然侧了一下头,望着他,有些诧异:“真记得啊?我记得当时你喝多了。”

蒋恪宁倏地就笑了,不好奇为什么赵江川有这样的反应,知道他要走之后,空院铁三角非要给他送行满足一下他最后的心愿,其实到最后都变成了一场乌龙。

铁三角呢也不是别人,靳卫空、蒋恪宁、还有赵江川他们三个人。其实风格迥异,小时候不对付过一阵子,后来就变成了打架打出来的铁瓷儿一般的友情。院子里还有其他同龄人,就数他们哥仨感情最好,就差桃园三结义了。

挑大梁的是靳卫空,蒋恪宁说话都很少,是个实干派,外面风言蒋公子多能干多优秀,多天子骄子,他们哥仨未必作数,属于一方有难,蒋恪宁提着棍子闷头就是一棍,先干了再说。

以前小的时候,也就是刚念高中那会,靳卫空和杨桢刚谈上的时候,有个小地痞特别爱找杨桢t麻烦,通俗点来说就是靳卫空情敌。杨桢嘴上抱怨过几次,靳卫空给人打发之后又卷土重来了,赵江川听说之后一多嘴就告诉了蒋恪宁,这小子半夜偷偷溜出去蹲点,蹲了两三天,后来把人闷头打了一顿,专照着脸打。

屁事没有,就是肿了点,淤青多了点。

第二天小地痞的老子就找上了门,当然了,找的是靳卫空的家,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原来小地痞不是小地痞,是联勤保障汽车运输旅营长的小儿子,完了,踢到铁板了。靳卫空也不是善茬,心里一琢磨就知道是蒋恪宁犯了浑,但他好歹大几岁,把事一扛,面不改色。

所以他跟杨桢的事也捅了出去,那会早恋比现在看的还严重,杨桢和外公外婆住一块,丫头贼犟,和靳卫空俩人死活不投敌,梗着脖子就要一路谈下去,后来还真让他们谈下去了。

始作俑者蒋恪宁见势不对,回家哭着吼了两嗓子,颇有壮士断腕英勇就义的风范,吓得蒋爹蒋妈以为孩子不是出了事就是撒癔症,后来蒋妈给蒋恪宁擤擤鼻涕,哄着他把话倒豆子一样都给说了,两口子一对视才知道院里风风雨雨都是这小子闹起来的。

还能怎么办?蒋爹充当和事佬让苦命鸳鸯免遭一难,蒋恪宁成了俩人之间最大的电灯泡,为什么不是赵江川呢,因为赵江川比蒋恪宁有觉悟,还有一个就是杨桢跟林舒昂都是一个学校的,一个高中部一个初中部,他跟着混能看见林舒昂那小丫。

所以当时靳卫空寻思当时满足一个心愿是把他给灌醉了,然后拉到人家姑娘家家门口直接表白,接不接受的不重要,看这小子怂了这么多年,总要给他一个出口,哪怕结果差强人意也值了。

谁知道哥仨一喝就止不住了,在门口老饭馆里面一瓶接着一瓶。靳卫空那时候已经去西北了,休的年假回来陪在北京的父母和杨桢,所以知道蒋恪宁要走之后只觉得以后哥几个再见面更是困难重重。

三个二十来岁的人,在饭馆包间里喝多了抱着头哭,什么完成心愿什么表白,忘得一干二净。杨桢过来的时候三个一个赛一个俊,一个赛一个醉,一个赛一个哭得狼狈。她嘴上挨个骂了一顿,骂到最后发现居然还有一个眼神清亮的,正在用卫生纸偷偷擤鼻涕擦眼泪呢。

那人就是蒋恪宁,一双眼通红,看的杨桢都心疼。

那会杨桢还是个二话不说也能撸袖子干架的热心北京姑娘,当即就乐了,手拍了拍靳卫空的脸,自己的脸却是对着蒋恪宁笑着的:“恪宁,你放心去吧,你喜欢那小姑娘嫂子帮你看着呢,哪个王八蛋敢打狗主义,就是打我弟妹主意。”

她看着沉稳,一说话就掩饰不住那股子乐天劲,靳卫空常对蒋恪宁说他嫂子就是傻得冒烟,在蒋恪宁看来说到底是情人眼里看什么都断了一根筋,人正经高材生傻嘛?当然不。

蒋恪宁冲着杨桢笑,掩饰不住青涩和难受,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走就相当于是放弃了,但他还是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没事,嫂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我跟她真要有缘分,迟早能走到一起的。”

杨桢摸了摸他刚剃的寸头,又短又硬扎在手心让人觉得像小刺猬。这头是赵江川和靳卫空拿推头的推子推的,也算是哥仨最后的道别,一走不知道多少年那。杨桢心里暖暖的,看着以前调皮捣蛋的弟弟们都有了各自的想法和前程,她也没忍住仰着面掉眼泪。

赵江川进了武警部门,见天就是执勤出任务,至少留在了北京,靳卫空去了西北,多远吶,也至少有面可见,结果蒋恪宁闷声不响跑去了延边,那是边境,见一面比让杨桢靳卫空俩人分手还难。

后来两人把靳卫空和赵江川一起弄了回去,蒋恪宁那天晚上一宿没睡。爹妈是朗健的,感觉在那天也老了好几岁,从来威风凛凛的蒋爹也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皱着眉在客厅转着圈绕,蒋妈穿着一身练功服刚从八一制片厂那边的文艺部跳了舞回来,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清点要带的东西。

蒋恪宁最后回到家的时候两人还在等,蒋妈拉着蒋恪宁说了半晚的话,哭了小半个小时,蒋爹最后板着脸把人叫回去的。自己则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囫囵过了一遍,一句都没说,到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恪宁,好好干。”

蒋恪宁抬头时看见他爹转过头回房间时肩膀抖了抖,手抹了抹脸,他就知道了,在很多从不听信“蒋公子”名号的人眼里,比他自己的前程更重要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躺在床板上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五点就起了床,被子故意没迭,鞋故意没摆,但是却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将自己家的大门轻轻地关上了。背得行囊跟小山似的,实际蒋妈准备的没多少能带。

他一走,卧室里一对夫妻就出了门,许友昀进了蒋恪宁房间,打量了一圈,边给他迭被子边骂:“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在哪儿不是待?非要过去那么远!”骂着骂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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