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杀生丸凝视着神乐和伤口相比是另一个极端的灿烂笑容,他听着这个撞向他鼓膜的词汇,就像有一根羽毛扫过他的心尖,无需多言,他就读懂了眼前女妖只给予他一人的喜欢。
生气渐渐淡去的眼睛一眨不眨,神乐就那么看着眼前的犬妖,她力气渐渐散去,几乎已经感受不到濒死的痛楚了。
杀生丸眉头蹙了起来,他第一次看着一个生灵慢慢的死去。
第一次接近死亡,是他的父亲,曾经威风赫赫的大妖怪重伤濒死,却义无反顾、慨然赴死——为的是他深爱的一个人类女人。
第二次亲眼目睹的死亡,是他被犬夜叉重伤之后,那个虽然害怕却还是大着胆子来照顾他的小女孩,那时,玲的尸体已经凉了,也是好奇,他第一次用了天生牙。
如今,杀生丸站在神乐面前,美艳女妖胸口可怕的伤口,看着那双眷恋地凝视着他的美目。
一个喜欢他的女人,一个目光眷恋的女人,一个目露深情的女人,这个女人濒临死亡,却在他到来此地的时候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杀生丸分辨不出他此时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握住了。
玉藻前听着自家犬儿“呲呲”笑了一声,杀生丸垂在腰间的手动了动,他感受到了天生牙的嗡鸣与震动,杀生丸抬起手,握住了刀。
抽刀出鞘,银光在神乐眼前一闪,杀生丸凝神看去,看见了——逡巡于神乐身畔的黄泉小鬼,杀生丸手腕一转,一刀便将这些黄泉小鬼斩杀殆尽了。
神乐视线朦胧地只看见刀光一闪,心口就觉得一暖,刹那间,早从她身体里抽离的暖意与力气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视线慢慢清晰起来。
神乐抬起手,捂住心口,她也不知道天生牙斩杀了什么——天生牙斩杀了夺命的小鬼,重塑了她的心脏,她活过来了,她真的——
自由了。
神乐直起身,她一把抓向落在地上的折扇,神乐手撑着地,她虽已复活但气血虚弱,有些艰难地想要站起身,神乐左手撑在地上用着力气,头本来低着,视线斜着看着眼前黑色的靴子一步挪开,踩在她滩开的血泊边沿。
接着,一只长着尖爪的手按在她的肩头,那只手白皙干净,手背上有一条紫色的妖纹,尖锐的指甲漂亮又危险,神乐心尖一颤,那只手按在她肩上,微微用了点力气——那是杀生丸的手。
按在她的肩上!神乐坐回到了地上。
神乐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锵!”长刃插还刀鞘,杀生丸右手换向斗鬼神,长刀出鞘,长刃在自上而下斩下一刀银光,刀尖倾斜指地,斜倾在神乐身前——这是保护的姿势。
神乐闻不到,但杀生丸嗅闻得清楚,那一股来源于奈落的气味越来越重,这个卑贱的半妖正在逐渐靠近,奈落压根没有走远,他要欣赏他属下的死亡。
下一秒,紫色的结界骤然出现,奈落出现在杀生丸和神乐面前,奈落看向她死而复生的属下,开口就说:“神乐哟,你刚刚得到你想要的自由,就把你自己卖给了另一个主子吗?”
神乐看不见的是,杀生丸与奈落视线视线交错,深邃的金眸慢慢地眯了起来。
神乐微微侧首,她出神地看着杀生丸落在她肩上的手,半晌,神乐唤了一声:“杀生丸大人?”
“嗯?”犬妖的鼻腔发出一声回应,侧目看向虚弱的女妖。
“杀生丸大人,感谢您救了我的性命,”神乐手撑着地,她顶着杀生丸按在她肩头的微微力气,站了起来,她的手捏着扇子,“哗”的一下展开,神乐浅淡一笑,微微仰首:“我是风之使者,自由的风,也是充满杀气的风。”
“请允许我站在您的身侧,”神乐郑重道:“与您并肩作战。”
不是莬丝花,不是那些寻求庇佑的柔弱女妖,杀生丸的视线从神乐身上一扫而过,他发出“嗯。”的轻淡应声。
这是许诺——我允许你追随我,允许你站在我身侧。
杀生丸往前迈出了一步,神乐笑着看到披落身后银发缓缓飘动的潇洒,神乐深吸一口气,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杀生丸右侧略后一步的地方:“之于你,奈落,我心里只有憎恨,你如何敢和杀生丸大人相提并论,我对杀生丸大人,只有和你既然相反的情绪。”
与憎恨截然相反的情绪——杀生丸手腕引着长刃动了动,那是什么?
神乐刚刚抖开扇子,就听见杀生丸沉声斥道:“苍龙破!”
妖力仿佛洪流,从杀生丸的身体之中汹涌而出,从无到有凝实成淡蓝色的实质,汹涌的妖力卷席上涌仿佛可怖的龙卷风,可怕的飓风让杀生丸的银发飘动起来——愤怒。
浅蓝的妖力凝成巨龙形状,蛇身、杀生丸一气抽离他三分之二的力量,精准的控制凝成苍龙,鹿角、鹰爪清晰可辨,每一片龙鳞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一刀斩下,苍龙朝着由结界护佑的奈落猛冲而去。
这是让他毛骨悚然、心生畏惧的力量,奈落甚至没有犹豫,他猛地朝着高处疾飞上去,但已经来不及了,那蓝色的巨龙只一息之间就撞上了他的结界,只在苍龙碰到他的结界的瞬间,他的结界就发出了“咔嚓”的碎裂声。
奈落感觉到杀生丸锁定于他的气息,他脖颈后的汗毛刹那间都竖了起来,那是之于他因为愤怒产生的杀意,竟然,竟然,这个犬妖竟然——
从来没有认真地追杀过他!
只是一刀,奈落化作灰烬——这一具身体消失之前,奈落忍不住想——幸好他的心脏不在他的身体里。
该死的!
该死的!
为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