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管家匆匆赶到厨房道:“陆翰林,您怎么在?这儿啊?倒叫老奴好找,主人请你?去上座。”
陆恪摆了?摆手道:“不着?急。”他看?着?惠娘处理莼菜,切火腿丝和鸡脯子,像模像样的。
这时其他锅灶已经安好,厨子们各就各位,炒自己负责的菜肴。
一道道美味佳肴出?锅,被颜家下人一一呈上宴席。
只是旁的宴席都开席了?,主桌上一直未动筷子,颜斐笑道:“抱歉诸位,有一位老友还?未到,咱们暂且等一等吧。”
只有谢壑上首的位置是空出?来?的。
就这样一桌人从冷盘等到热菜,从热菜等到主食,从主食等到羹汤。
众人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值得?让颜斐这样等,还?丝毫不生气的。
直到一碗西湖莼菜羹端了?上来?,摆放在?众人面前,颜斐舀汤品了?一口,他抬头对谢壑说:“听?说这是南边来?的春鲜,你?也尝尝。”
谢壑从善如流,舀了?些羹汤在?自己的汤碗里?,慢慢品了?,跟昔日在?临安吃到的一模一样,他看?着?这碗西湖莼菜羹若有所思?,多久没?吃过了??记不清了?,日月轮转间也有好几年?了?吧,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了?。
“诸位抱歉,久等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乍然响起,谢壑蓦然抬头,却见许久未见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瞬间呆住,如遭雷击,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
室内鸦雀无?声,有些不明状况的宾客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从颜斐身上掠过停留在?来?人身上。
那人从容笑道:“在?下江南陆恪,谢壑的师父。”
众人了?然,又被“江南陆”三个字惊了?惊,又被“谢壑的师父”五个字惊了?惊,陆恪一句话让席上众人惊了?又惊。
谢壑浑身僵木木的。
嘚嘚嘚,谢宣率先跑到陆恪面前道:“师祖你?好,我是谢宣,谢壑的儿子。”说着?,他乍起一双小胳膊道,“师祖,抱。”
陆恪一把将谢宣抱起,拍了?拍道:“好小子,分量真足。”
“嘿嘿,我天天吃甜点心,长成实心的了?。”谢宣逗趣道。
陆恪抱着?谢宣坐在?谢壑上首的空位上,他转头问向谢壑道:“这羹汤可还?顺口,我刚刚在?厨房捉住一个南边来?的小娘子特意给你?做的。”
“好吃。”谢壑低声道,说着?眼泪啪啦啪啦往下落。
谢宣讷讷道:“啊?这是好吃哭了?吗?”
颜斐摸了?摸谢宣的头道:“你?爹这是高兴的。”
谢壑眼圈红红的,像受了?莫大委屈后乍然见到最亲近的长辈,之前的委屈便隐匿的无?影无?踪了?,人还?是懵的,但?泪先流了?下来?,之前无?处诉说的时候,强自忍下也就忍下了?,如今不知怎么了?,眼泪跟决堤一样,他很不喜欢这样哭哭啼啼的自己,太软弱,像个娘娘腔,但?还?是哭了?。
谢宣伸出?小手来?使劲抹他爹脸上的泪,边抹边慌张说道:“爹爹,你?别哭呀,你?一哭宣儿也想跟着?你?一块哭,可是见到师祖不是件开心的事吗?”
谢壑连忙擦干净眼泪,声音有些嘶哑的说了?一声:“抱歉,失态了?。”
颜斐作为这场宴会的主家,他按了?按手道:“人都到齐了?,大家开始动筷吧。”
席上有认出?陆恪来?的,都喟叹道:“还?真是江南陆家的嫡系子孙。”
江南陆氏之所以蜚声天下,是因为其家族辈出?翰林和名师,经陆氏指点过的学子莫有不高中的,陆氏在?江南兴办书院之地,便是文风鼎盛之地,只是陆氏很少收真传弟子,能得?陆氏衣钵的人无?不成了?一代名家。
江南陆氏将学问做到了?极致,天下学子莫有不向往者,谢壑居然真的是江南陆氏的弟子,一时众人眼里?又羡又慕。
谢壑拾起公箸给陆恪边布菜边问道:“师父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陆恪叹了?一口气,刚想骂他,抬头见他眼圈依旧红肿着?,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指了?指谢宣说道:“大抵是沾了?这小子的光。”
谢壑了?然,颜斐收到关门弟子十分畅快,恨不得?广而告之,他的门生满天下,少不得?有几个正在?鹅湖书院游学,一二而去师父也就知道了?。
宴席上还?有外人,师徒二人没?有深聊。
待到宴散之后,陆恪拎着?两坛九酝春在?颜家找了?个僻静之所,师徒二人这才推心置腹的谈起天来?。
“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们说?”陆恪叹息道,“你?阿姐到处打探你?的信息,侯府上下单瞒着?她一个人,你?也瞒着?她,若不是你?那个蠢货兄弟去鹅湖书院读书,我们还?蒙在?鼓里?呢,你?知道吗?你?阿姐知道消息之后,眼睛都哭肿了?。”
谢壑心中一窒,苦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可是觉得?这是你?们侯府的家务事,甚至是你?和你?父兄之间的矛盾,我们不便插手?”陆恪乜了?他一眼问道。
谢壑赧然。
陆恪见谢壑这番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仰头灌了?一口酒道:“你?可有好好想过,你?父亲那么精明的人,眼不瞎耳不聋的,为何执意要将你?逐出?家门?”
谢壑摇了?摇头道:“大抵我不招他待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