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惠娘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
他想要问她,她对他怎么看?可眼下她这个心境,显然不适合谈及此事。
一向行事果决的谢壑,罕见?的犹豫了。
“说罢,我听着呢。”惠娘温声道。
或许是夜色太温柔,谢壑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问道:“你……你看我怎么样??”
“挺好的呀。”惠娘显然不解其意,她扭头回道,毫不犹豫。
“那我们成亲吧。”谢壑开门见?山道。
“!!!”惠娘心中惊疑不定,她愣愣的看着谢壑,幸亏此时四周昏暗,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她讷讷回道,“我不给人做妾的,此事郎君休要再提。”
话音未落,她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打算落荒而?逃,岂料他也站起身来急忙回道:“不是妾,是正妻。”
惠娘的脚步猛然一滞,她低声道:“郎君,你我之间,云泥之别,犹如天堑,如何能?做成亲?即便?真成了,他日?也会遭同僚耻笑的,惠娘从未有过攀龙附凤之心。”
“你我之间,何来攀附之说?”谢壑问道,“当?初我犹如烂泥一般挣扎在临安与熙州的时候……”
“郎君切莫妄自菲薄,你是天上月,不是脚下的烂泥,污泥是晦暗不了天上月的。”惠娘缓声说道,“当?年我承夫人一碗热粥得以?活命,是不忍心像他人那样?背弃郎君的,往日?种种俱是报恩罢了,郎君莫要误会了去。如今郎君已经飞黄腾达,我也就放心了。”
“我不信,你对我只有报恩的念头,没有一丝丝的情?意,若一丝情?意也无,你为我做的三元及第?糕第?一层不可?能?是苦涩的,人皆言状元之喜之乐,若无一丝情?意谁怜状元之苦之涩?”谢壑说道,“我不是一时兴起,亦没有开玩笑。你很好,也值得所有美好,我为你倾心,甘愿将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和你一起分享。”
“啪!”的一声,回应谢壑的是重重的关门声,他冷不丁的吃了个闭门羹。
“天色不早了,郎君请回吧。”惠娘在门内说道。
谢壑怔怔的看着紧闭的门扉,呆立片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拒绝了。
惠娘仿佛行走在云雾之间,一点儿真实的感觉都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讲冲击太大了,无论是寻到生父还是谢壑的表白?,都让她仿佛在触碰一锅热水一样?无从下手。
她需要好好想想,她该怎么办?
迷迷糊糊的,她在半睡不睡间恍若听到一声狗叫,她从短榻上坐起身来。
“汪!”果然是黄豆在外面。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做贼一样?将黄豆放进?来后,她连忙将门关上!
黄豆十分之乖,叫开门后静静的跟在她身后,亦不胡乱叫了,见?她坐在短榻上,它也蹲坐在短榻旁,一副求摸摸的模样?。
不用想也知道谁把黄豆带来的,惠娘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黄豆颈间的软毛,突然她一个激灵,想起一件事来:宣儿呢?
她当?即顾不上什么,牵着黄豆就往楼下跑,谢壑果然就坐在楼梯上,见?她一副急匆匆要出门的模样?,他一脸愕然道:“很晚了,怎么不睡?”
“宣儿呢?”惠娘焦急的问道。
“在雀金楼。”谢壑回道。
“他认床的,乍然换了地方怎么睡得惯。”惠娘担忧的说道。
“没关系,我看他挺乐不思蜀的。”谢壑安抚道。
不得不说,谢宣打小就有长辈缘,家?里的长辈没一个不把他当?命根子一样?疼的,尤其是金长庆知道他是自己女儿唯一的孩子时,更是对他好的了不得。
刚刚谢壑从丰乐楼回了雀金楼一趟,金长庆及他的七个弟子一共八个人都围着他团团转,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直将小人儿哄的咯咯直乐,还没新鲜够,说什么也不跟他回家?,完全?看不出半点认床怕生的模样?来。
惠娘听谢壑这么说,也知道很晚了,再出去有诸多不便?,她牵着黄豆觑了他一眼说道:“杵在这里做什么?你若实在不想回家?,我开间上房给你,明日?还要去翰林院当?值,小心熬坏身子。”
“嗯,要间离你近的。”他还挑上了。
“那可?不多了。”她也没说准不准,径直牵着狗往客房那边走,谢壑比黄豆还乖巧的跟在后面。
“刚刚……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惠娘解释道,“只是郎君的提议太过惊世骇俗,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方才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宣哥儿是宣哥儿,你我是你我,郎君万不能?因为怜惜宣哥儿而?出此下策,着实不明智的很。”
沉默良久,谢壑方才开口问道:“惠娘,你为什么觉得我提出成亲的建议是因为宣哥儿而?不是因为你我?”
惠娘摸了摸黄豆的大狗头,嗫嚅了一下,太不可?思议了,自己仍觉得与他不相配的,即便?他成亲也是择高门大户之女,温文娴雅的大家?闺秀,若她肯对宣儿好,那再好不过了,若她待宣儿冷淡,宣儿不爱宿在宁国?府,他也可?以?宿在丰乐楼,丰乐楼里有一处精致典雅的漱风阁就是特意为宣儿准备的,这一切她都打算好了的。
她所预料的未来日?子里有千百般情?况,只是没有她与他,她不敢做这种能?和他有什么结果的梦,这些年的相伴她已知足,她无数次告戒自己已经很好了,不要贪心太多。
面对谢壑的疑问,她给不出答案,兴许是她内心骄傲又卑微吧。
“我……”惠娘将手里的铁链搅的更紧了,她的声音里有些发干发涩,“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这一切美好的像个梦,轻轻一戳便?会碎了,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