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叶雪尽这么看着,他心头莫名发凉。
就像是被人揪住了辫子一样,后脖颈很不舒服,仿佛随时都会落下一把刀来。
叶雪尽与他对视,脸色转冷:“朱大人在羊州的确是只手遮天,若无仙人指点,本宫也不知要被你哄骗到何时。”
朱厌心里一突,忙叩头道:“微臣不敢,羊州上下俱以殿下马首是瞻,微臣就是冲在前面的牛马,半分不敢欺瞒殿下啊。”
一旁,云池眉毛挑了挑,牛马,这词儿可真耳熟。
齐明烟静静看着,眼底划过一抹了然,殿下这是想快刀斩乱麻。
叶雪尽“呵”的一声笑了出来,明明是笑声,可落在人耳里却透着冷意。
朱厌小心翼翼地又微微抬头,正对上那一双冷淡的眸子,没有丝毫温度,带着几分睥睨的意味,仿佛看穿了凡人愚弄的神明的小把戏。
高高在上,不下凡尘,只一眼,便让人无处遁形。
“殿下恕罪,微臣实在不知是哪里不周,还望殿下明示。”朱厌心中大骇,不安到了极点,脑子里晃过自己这些年所布置的一切,他用力磕头,不敢再抬头看了。
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就连云池都忍不住把视线从朱厌身上,移到了叶雪尽的脸上。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叶雪尽,那双眼睛仿佛是被冰雪雕琢过,神色间除了往日里的冷清之外,还多了来自上位者的威严,不容冒犯。
齐明烟倒是没感到什么意外,和安殿下贵为当朝长公主,本就是高贵的,骄傲的,流放之路虽摧人躯体,磨人意志,但骨子里的东西永远都不会丢掉。
一如此刻的叶雪尽,她不允许手下人把自己当傻子糊弄,不允许朱厌藏在背后虎视眈眈。
“朱厌,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仙人已经示下,就看你想不想活了。”
朱厌连连磕头道:“微臣想活,微臣想活的,还望殿下给微臣一次机会……”
叶雪尽眼神极快地闪了一下,冷冷道:“还不带路,去看看你那些黑火药,能不能成事。”
“是,微臣这就……”朱厌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又用力磕头,“殿下恕罪,微臣没想欺瞒殿下,只是事关重大,还没想好怎么回禀,微臣本也准备早日禀明殿下的。”
话说到这里,他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唯一的底牌被掀了!
“带路。”叶雪尽丢下这两个字,朝齐明烟看了过去,“明烟,你去安排些人手,随本宫一同前去。”
“是。”齐明烟稍作思考,叫上于鲁和小高几名官差,又叫上十娘和少女们,都是可信的人。
云池和叶雪尽坐马车,其余人骑马跟在两侧和后面,朱厌则在前方带路。
朱厌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瞒不住,他何苦要瞒这一遭。
有这么一茬,往后恐怕更难被重用了。
哎,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除了追随叶雪尽,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竟真有仙人存在,还独独只眷顾长公主,害得他老底都没了。
马车里,云池眸光熠熠地望着叶雪尽,压低声音道:“你好厉害。”
三言两语就诈住了朱厌,不愧是智计卓绝的长公主。
就这脑子,当初若是想争皇位,哪还有狗皇帝的事儿。
叶雪尽面上却没有喜色,眼神淡淡道:“攻心为上,只是幸运罢了。”话音一顿,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驸马的未卜先知也与吴蝴一样吗?”
云池轻咳一声:“差不多。”
吴蝴梦中窥见未来之事,也挺玄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改变了叶雪尽的死局,所引起的蝴蝶效应。
叶雪尽深深地看她一眼,没有再追问,转而叮嘱道:“待会儿,驸马找机会把黑火药都收起来吧。”
她不是傻子,自然想得到朱厌为何留这么厉害的一手,无外乎就是坐山观虎斗,想黄雀在后。
既然朱厌有这个胆子坐黄雀,那就要做好被猎人折断翅膀的准备。
她今日就要把那雀儿的翅膀都折了。
一行人径直出了城,往大山的方向赶去。
在深山里行了半个时辰,朱厌才勒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