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宁静了十多秒,才又道,“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一个人擅自做主。”
沈玺重重哼了一声,语气很是不忿,“我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跟他们说!他们什么事都瞒着我,天天只顾着自己,还让你也蒙骗我,我有必要告诉他们这些骗子吗。”
“他们是谁,他们是你的父母,你这是什么口气?”奚宁压抑着怒气继续追问,“你到底哪来这么多的钱?那里的房子要几千万,没有稳定收入来源你连房子都买不下来。”
“哦,你还不知道,你来的时候我外公已经去世了。”沈玺微微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有一点冷酷讽刺的意味,“他怕我妈恋爱脑,毕竟她是个连死水一样的婚姻都要坚持忍受这么多年的女人,所以我外公在去世前,把除了公司之外所有的财产成立了信托基金,明确了我是唯一的受益人。”
沈玺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有钱,我们可以到国外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不需要再面对他们这些恶心的关系只要你愿意。”
虽然她答应了沈霖,要说服他回家去,但和沈玺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奚宁怎么能不知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秉性。
她找了很适合的拒绝理由,“我不想出国,我喜欢留在国内。而且,你连十八岁都没有,做事率性而为,未来一片茫然,谁敢把自己的人生交到这样的你手上?”
沈玺坦然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一直很明确,现在也是!他们越是想让我学法律,我就越不会去学。既然那个姓顾的一家子都在政法界,那我这辈子都不会涉足!现在只是开始,如果他们还要坚持联姻的决策,我不会再踏进校门一步。”
奚宁淡淡反问,“你以为你毁掉自己的前途,就能改变得了什么?”
“什么叫前途,学法律就是有前途?”沈玺忽然极其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走法律这条路子,他们就没有让你和顾家联姻的理由!你为什么非要听他们的?他们对你有过什么真心实意!”
奚宁冷笑道:“你真是自大狂妄又无知!在国内,棒球只能作为娱乐,没有联赛这种形式可以让你出人头地。沈玺,你打算脱离家庭之后,用你外公的遗产来谋生?你就没出息到了这种地步?”
沈玺被噎得一言不发,好久才徐徐说出,“就算我自暴自弃,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既然你上次说了,你心底那么讨厌我,对我没有一丝感情,现在凭什么又来插手管我,你要管我也要有那个立场!”
见她沉默,沈玺心底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用几近祈求的目光凝望她,“跟他分手好不好?奚宁,我不去读法律,你也不要和他在一起,我不想日后跟他们家有任何牵连,什么联姻都是束缚人的狗屁!你不要被我妈那一套糊弄住,你不欠她的!更不需要用你的婚姻去偿还!”
奚宁不疾不徐地回答:“沈玺,你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我和顾骁白已经是未婚夫妻,这个事实不是你放弃读法律就能改变——”
少年厉声打断,“那你喜欢他吗,你说啊,你敢说吗,如果他没有钱,如果他没有一个做部长的爸爸,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那个类型,你根本就不喜欢!”
奚宁冷冷道:“人的喜好是会变的,他很适合我。”
沈玺冷笑解释,“他只是条件适合你。”
奚宁愤然扔掉他紧握自己的手,直接起身就走。
沈玺迅速冲到她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腰,缓慢嘶哑地说:“别走。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来找我。”
她一言不发,用力想要掰开他缠住自己腰肢的手臂。
沈玺不肯撒手,苦闷地在她耳畔叹息道:“你可以接受他,为什么不可以接受我,我除了比他小,还比他差在哪,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你知道吗,我昨天去疗养院看了你妈妈,她精神还算不错,我说我从小就喜欢你,只想跟你在一起,我离开家庭也能好好照顾你,她没有骂我幼稚冲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点头了。为什么连她都可以接受的事情,你就是不愿意!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困在上一辈的恩怨里!”
“奚宁,我求你了,你能不能看看我,”他转过她的身子,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眼神中满是急躁执拗,还有满腔苦楚,
“你仔细看看我,是我没有他帅吗,还是我没有他有钱?我只不过输在了年龄,如果你在意世俗的议论,只要等我半年后毕业,就没有任何阻碍!为什么一定要对我的心意视若无睹?!”
他硬是抓着她的手不放,紧紧盯着她,声音像乞求,语气更像一种威胁:
“如果你不要我,我会活不下去,奚宁,我会死的,我真的会去死”
奚宁回盯着他。
许久之后,她漠然地开了口,
“你一定要这样逼我是吗,沈玺,你非要逼疯我吗?”
一说完,眼泪扑簌扑簌地成串落下,转瞬之际,她粉白娇嫩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湿润,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
从小到大,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七年,这是沈玺第一次看到她流泪,他习惯了她的冷淡,她的倔强,她的不服,面对这样脆弱的她,他一时无所适从。
这无声的落泪,对才十七岁的他来说,太具有杀伤力,顿时沈玺就慌得松开了手。
他神情忽的软化下来,满是心疼和愧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腹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痕,连同那冷拗的声线也变得虚弱结巴起来。
“别哭”
她仍旧泪落不止,垂着眼看都不看自己,兀自沉浸在那种看不到头的悲伤里。
沈玺是真的慌乱又害怕了。
他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蹩手蹩脚地哄着她,“奚宁求你别哭是我错了对不起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别哭”
奚宁在心底舒了一口气,面上仍旧没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