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因为她心底的强大滤镜美化了他。
他偶然来到十三岁一身晦暗的她身边,她很难不被他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阳光所吸引。
如果他没有和她相遇,她也会过得下去。只是不会再那么充满希望。
他的出现,无形中改变了她的人生。她拥有过那样美好又漫长的暗恋,足以支撑她度过余生的所有难关。只要想到他的存在,她就觉得未来有无限的希望,愿意尽全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以期和他的重逢。
而在得知他的真面目之后,得知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因为他的一个游戏而面临精神崩溃后。她明白了这场暗恋的真谛,她丧失了爱的能力,她不再有爱人的真诚和勇气。
思及此,奚宁刻意拨弄毛衣的领子,愈发语气冷峭,“从我的审美来说,顾骁白也比你更入我的眼。”
荣恺盯着她白皙的脖颈间露出的几处星星点点红印,心底的怒意和妒意瞬间迸发。
他的手背因为用力,鼓起几根青筋,面上却恢复了散漫矜傲的神色,声音变得很冷淡,也很绅士,“既然你们这样恩爱,看来你也无需我的帮助,我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没必要蠢到为别人作嫁衣裳。”
奚宁点了点头,语气很是诚恳,“最好是这样。请你不要再给我提供任何不合时宜的帮助,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下次我来这里做家教的时候,应该不会再看到你了。”
在她转身之际,荣恺猛地从身后拉住她的手腕,将她转到自己身前。
他一手圈住她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脸,俯身在她耳畔冷声回应:“我这个人心胸最狭隘了,自己得不到的人,也不会让她好过。奚宁,我不想吓到你,但你最好清楚这一点,如果你还坚持这个错误决定,等你毕业之后,在那些艺术圈子里,没有一个人会承认你的作品。”
奚宁讽笑一声,“看来你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你是在恐吓我?”
他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微微眯起眼睛,那双眼睛锐利漂亮,紧紧盯着奚宁的水眸,笑得高深莫测,一字一句地说:
“这只是一个善意的劝告,我知道你有多喜欢画画,从前连一根铅笔都非得俭省着用完如果我们两情相悦,那我当然会给你最好的一切。如果你更想做顾骁白圈养在水晶笼里的金丝雀,那你就是自己将路子走窄了,用着他给你买的房子、车子,穿着他买给你的漂亮裙子,铁了心做个花瓶一样的顾太太。骄傲如你,就预备这么仰人鼻息地生活一辈子?”
他继续微笑着,从容不迫地补充道:“而且据我所知,你妈妈的心脏疾病很严重,需要专门的疗养护理,每个月都需要数万元,她精神状况也时好时坏,还得有专人陪护,这是打算把你妈妈这份负担一起嫁接到他头上吗?你们的关系有深厚到这一层?你以为长此以往,他家里人会对你没有意见吗?他爸爸原先给他看准的妻子人选可不是你,女方的家世和他旗鼓相当,而且脸蛋也并不逊色你多少。”
荣恺讥诮地丢出最后一句,“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他中途想明白了,不想要你这个没有一点家世根基反而全是拖累的未婚妻,你怎么办?”
奚宁耷着眼睛,没有理他。
认真说了这么些,她丝毫不为所动,荣恺心下郁卒,却还是一副芝兰玉树的矜贵从容。
荣恺抬起手,用略微粗糙的指腹,轻抚了下她粉圆的脸颊,接着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低低地哄她,“我承认自己有错,重逢后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确动机不纯,但是奚宁,如果你早告诉我一切,我们根本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要是你当年肯留在原地等我,你就不需要寄人篱下这么多年,我完全可以照顾好你跟你妈妈。我们根本不会分开,只有彼此。”
他的声音低沉矜傲,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所以语气之中含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你喜欢我,我买下的那幅画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一直都没有忘掉我!我现在只需要一个证明自己比他更适合你的机会。”
奚宁缓缓抬起黑漆漆的清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真的这么想证明吗?”
荣恺颔首,语气坚决,“没错。”
奚宁:“那你放开我。”
他手指微滞,还是徐徐松开了她的腰肢,见她面冷如玉,荣恺到底盛气凌人久了,软不下来身段。他今天的姿态已经是难得一次地放低了,但没有得到满意的回应,他也不想再装下去了。
即便再对她心心念念,他也不能接受这样卑微之后,只得到她的冷眼。
来日方长,他在这对情侣之间不难找到一个突破点,他怎么也不觉得相亲认识的两个人能有多么情比金坚。
荣恺幽沉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做,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这次他转身准备离开,奚宁却拉住了他的手腕。
荣恺心神一滞,回过了头,却见那清艳绝伦的女孩立刻松开了手,垂眸道:“你口口声声的喜欢,就只值这么一点耐心。”
他心底有一丝怪异,却什么也没说。
“明天晚上是顾骁白的生日派对,你会来吗?”奚宁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眸子,认真地盯着他发问。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个问题。
荣恺那张英俊异常的脸上仍有一丝酒后的绯色,眼睛却仿佛淬了冰,冷锐异常,丝毫没有松懈,“我和他现在是各自为敌,为什么要去?奚宁,不要再用别人来刺激我,只要你到我身边,我什么不可以给你?”
奚宁看着他,唇角的一丝笑意若有若无,“如果你过来,我会告诉你,我的最后决定。”
他一言不发,只是直直地注视着她,英挺的眉宇微微皱着,神情晦暗又严峻。
荣歆活力满满的声音却在此时从门外由远及近响起,“宁宁姐姐,奶奶让我叫你出来,骁白哥哥来接你了呀!”
奚宁用力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将蹬蹬蹬跑进来的小女孩搂进了怀里,荣歆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她对奚宁的不舍,还说希望她和骁白哥哥留下来一起吃饭。
奚宁只好委婉地说自己晚上和骁白哥哥还有别的事要做,没办法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