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号,街边的路灯如同鬼魅,云舒像是从身体里抽离了。
金钱、欲望,所有罪恶的源泉。
可是这世界上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你那么聪明,去哪里都能过得很好。”云舒轻声说。
徐新越冷哼一声,“晚了,都晚了。过得好好难,但让大家都过得不好就很容易。”他哈哈笑起来,脸上的青筋绷起,面容狰狞可怖。
他几乎没有求生欲了,他的报复心越来越强烈。
直播间很快被封了,于是他又去挑衅警察,他对警察说:“我要一个亿美金。”
对面是谈判专家,直接说:“可以,但是一个亿的人民币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美金,你要给我们时间,你先冷静一下……”
徐新越的脾气十分暴躁,抬手就捅了云舒一刀,剧烈的疼痛袭来,云舒发出一声闷哼,徐新越只想听她尖叫,他把刀柄拧转旋转半圈,云舒的惨叫让他笑出声:“我不管,每十分钟我要看到一次进账,不要跟我掰扯,我根本不想听,省省用你们的谈判技巧吧,我会让她死得更惨不忍睹。”
电话被夺去,梁思谌的声音压抑着磅礴的怒意,此时却极端冷静。
他说:“可以,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不要伤害她。”
几秒钟后直接到账了五百万,梁思谌根本不等十分钟,不停在汇款,并告诉他:“放了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如果你想要自由,我可以给你准备现金,□□,或者直升机,保证你全身而退。你想去国外我也可以安排。杀了她不会对你有丁点好处,你报复不了梁思悯,他们关系一直都很一般,你也报复不了我父母,我和她是恋人,没错,我爱她,我爸妈一直不能接受所以一直恨她,但我愿意为她去死,所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知道,我说到就一定能做到。徐新越,我可以去交换人质,没有比我更完美的人质。”
徐新越越来越亢奋,最后哈哈大笑起来:“真让人心动,可惜我并不想要你做人质,你让梁思悯来换行不行?我可以高抬贵手减五千万的赎金,我会对她先奸后杀,把她撕碎了去喂狗。”
车子一直在高速行驶,油箱已经告急了,警方那边在梁思谌超高效率的辅助下,将徐新越彻底筛了一遍,确认他车上只有一公斤威力并不大的土制炸药。
那就意味着前车危机解除了。
但下一秒梁思谌就得知,来不及了。警方已经在预备救援。
他们已经开进了一条巷子,尽头是断头路,和大湖,只能往左往右拐,梁思悯和那辆车和后车已经拉不开距离了,以目前超过一百二十码的速度,梁思悯会在二十秒左右驶离巷口,后车视线全挡,他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前边是湖,在没有导航和不熟悉路的情况下,必然无法及时转向,哪怕做出反应,但距离也不够,甩出护栏直接入水的可能性几乎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梁思谌一拳砸在墙壁上,额头青筋暴起,手上鲜血直流。
但梁思悯向右转弯后突然一个倒车,车身横漂去撞徐新越的车,警方观察到云舒是被绑缚手脚的,车子如果飞越路面直接落入湖中,救援难度是非常高的,所以她试图将他逼停,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否伤害更小,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大脑很难准确做出判断,她只是觉得这是她的妹妹,如果她什么也不做,会遗恨终生。
嘭——
惯性使两辆车剧烈相撞。
碎片玻璃朝着面门飞溅而来的时候,云舒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无声的,像电影里的慢动作,画面一帧一帧地从她眼前跳过。
“哥哥……”她下意识叫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下一秒云舒堕入无边的黑暗。
第49章Chapter49
重症监护室每天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早就过去了,梁思谌还是一动不动守在病房外,他那张惯常冷峻矜傲的脸上此时是一种叫人揪心的空茫,以至于周邵红几次过来都不敢吭声,总觉得打破他的沉寂,迎来的会是他毁天灭地的绝望。
梁思谌从小就跟别的小孩不太一样,聪慧、多思,但很少在意什么,或许是什么都很容易得到,也就无所谓失去,云舒是他生活中的误闯进来的例外,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跟她相处良好,那是漫长的磨合和适应,因为他在意她,现在想来,或许也不仅仅是兄长对妹妹的在意,他从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连周邵红都不得不说一句那是命运的巧合。
在那之前,梁思谌从未对任何同龄人表达过喜爱,他天性就凉薄,仿佛是聪慧带来的副作用,他甚至偶尔厌恶人类,那种孤僻和自我滋生傲慢和更大的孤僻,周邵红不止一次去询问医生和心理医师,他没有什么身体或者人格上的缺陷,但长此以往会不会出事她并不知道。
那种出自于母亲本能的忧虑常常会被误认为是小题大做,梁正平试图劝说她梁思谌很像他爷爷,那个上世纪堪称传奇的汽车大亨,周邵红却感觉到更加的担忧,因为梁友明不到六十岁就移权给自己儿子,一个人远赴亡妻的出生地寡居至今,他每年都会花很多时间去全世界旅行,只有他一个人,偶尔会带上亡妻的遗物,他如今已经八十岁高龄,但依旧会时不时去爬雪山、潜水、冲浪……进行一些极限运动,那种近乎疯狂的生活状态使他显得年轻,但同时也具备一种莫名的癫狂和神经质,他似乎早就不在意生命。
守着对一个人的怀念度过近三十年的光阴,周邵红觉得匪夷所思,同时她也害怕自己的儿子会变成那样。
她自诩开明,从小到大对梁思谌和梁思悯都给予了通风的宽容、理解、爱,和自由。允许他们自由生长,但偶尔也会自我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梁思谌把所有的爱都投注到云舒身上,她向来都放任不管,她觉得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爱分享给谁都是他们的自由,爱总归是无罪的,一个哥哥愿意倾注无限的爱意给妹妹,是他们共同的财富。
梁思谌不顾一切地想要救她,宁愿倾其所有也想换来一线生机,如今她却还是生命垂危地躺在了这里。
他无法面对失去她的可能。
可生老病死,从来都不由人的意志而改变。
他所有的骄傲自尊,在生命面前不堪一击。
他害怕了。
云舒的伤是几个人中最重的,她本就被捅伤了脾脏,车辆剧烈撞击下玻璃碎片刺进她的胸肺,她进手术室的时候,大出血,脾脏破裂,浑身多处骨折,胸部贯穿伤……整个人像是泡在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