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桐自认自己学来的招式,防身尚且可以,真正实战对上时,往往左右难支,通常靠闻端放水才勉强打个平手。
闻端将外袍从谢桐身上脱下来之时,指腹不经意般掠过过谢桐裸露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老师……”谢桐醉意未消,反应都是下意识的,径直抓住了闻端的手指,仰脸去瞧他:“别摸,有点痒。”
闻端凝视他片刻,唇角很轻地勾了一下,也不将手抽回来,而是低声问:
“看在臣尽心服侍的份上,圣上可否原谅臣,不生今夜的气了?”
谢桐拧眉,反问他:“朕在生什么气?”
“圣上责备臣,未经允许就出手冒犯天颜,以及私扣贵女画像之罪。”
谢桐闻言,垂着眼思索半天,摇了摇头,慢吞吞说:“朕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闻端唇边的笑意更甚:“是么?那圣上今夜,为何屡屡拿眼睛瞪着臣?”
“唔。”谢桐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朕只是气你……”
闻端等着他的话,谢桐却突然闭上嘴,不说了。
“圣上?”闻端问。
“……朕就是说了,也无济于事。”
谢桐别开眼,嘀咕:“你有你的难处,朕与你如今立场不同,本就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
“既然从不亲近,”
闻端臂间挽着谢桐的外袍,问:“圣上又何必挂怀?”
谢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所以朕说不生气了。”
闻端低叹一声,把外袍叠好放在榻边,又将谢桐束发的带子解下来。
三千乌墨青丝垂下,谢桐坐在床沿抬起眼,就听见他说:“圣上,歇息吧。”
*
丑时正,夜色正浓,林苑中寂静无声。
关蒙抱着剑虚虚斜倚在一棵竹上,目光垂落盯着跟前的地面,一动不动。
从前他是彻夜守在谢桐房边的,但自从谢桐说对闻端有……那个心思,并且总是夜里与闻端待在一处后,关蒙就不敢夜半凑到谢桐旁边去了。
他守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听见厢房中的动静,又可以巡视周围的情况。
一个多时辰前,厢房的木窗子透出来的最后一丝亮光也熄灭,代表谢桐与闻端已经彻底歇下了。
关蒙薅了一片竹叶,抓在手里捏来捏去,直至把竹叶揉得稀烂,也依旧没能舒出心中那一口气。
……为什么明明有其他房间,还要住在一起。
在先前的队伍中,或许考虑到精简人力物力的需求,谢桐时常与闻端共乘一辆马车,并不奇怪。
但都到了这里……
关蒙捏竹叶捏得指腹都成浅青色,嘴角下撇着,想不明白。
即使知道当地官府将这里布置成了两张榻一间厢房,关蒙也不明白。
谢桐是天子,是圣上,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应该有任何莫名其妙的人与他夜里共处一室。
从暗卫的角度来说,那样太过危险。
对着闻端,就更加危险。
要不要和谢桐讲一讲其中要害呢?
关蒙松开手,让那枚无辜的竹叶飘到地上,苦思无果,索性不去想了。
都想了好几个晚上了。
不料他堪堪收回思绪,抬起头时,忽然瞥见一点黑影掠过厢房的木门缝,门扇细微晃动了两下,又归于平静。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今夜罗太监将值守在外的宫人都撤去了,只留了林苑外围的侍卫。
夜风吹过,竹叶簌簌轻响,月光下的厢房仍然安静至极,如同刚刚那一点黑影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