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看见。
古鸿意一把捏住残月的手指,迫他吃痛,冷眼笑了,“休要讲那么多。我只道,这不是你构陷我的缘由。”
残月哈哈大笑,“我构陷你?”他抹一把嘴角的血迹,那血痂已然凝成黧黑色泽,只是徒劳。
残月撑着手肘坐起,拼力正一正衣冠,“我残月不做那种事情。”
他脊背笔直,成一道瘦削的枯木。
“那如今,又是谁来构陷的我?盟主不信我,只道我是叛徒,竟将我驱逐。昔日同侪无一个挺身救我……你说的不错,下一步,也许我真的会被发卖到青楼卖笑!”
古鸿意双手抬起,手掌重重一合,响声断了残月的言语。
只冷冷道,“报应。”
残月颔首,“不错。正如我当年对你那般。这便是报应。”
古鸿意却半跪下身,与残月视线平齐,那目光凝重如铁。“残月,你仰慕我吗?”
残月楞了神,哼出轻笑,“在你成为剑门的叛徒前,我当真仰慕你。我拼命习剑,就是为了与你匹敌。”
“此生,你不可能与我匹敌。”残月见那黧黑的眼睛缓缓垂下,眉宇也极舒展,不见半分愠色。
如此风轻云淡,残月反倒激起一阵怒意。
“为何?!”
鸦翅睫毛骤然抬起,“你对我几分了解?研究过我的招式吗?和我比试过吗?亲见过真相吗?为寻我走过千山万水吗?仰慕,你的仰慕便是听了外人一句话,便风吹草倒,倒戈来害我?”
居高临下的眼神。
残月只觉得脊梁间狠狠插入一把尖刀,把自己的身躯架住了,喉结滚滚,竟说不出一句话。
古鸿意站起身,“残月,我看不起你。我也不需你的仰慕。”
残月如抽去了魂魄般,空空笑了,竟鼓起掌来。“好!……好。好。”
话音刚落,他便喷出一口黑血,直直倒于地上。
古鸿意不多理会残月,单手揽过白行玉,凑他耳边,“擅作主张替你说了。抱歉。”
声音又轻又哑。却很诚恳。
白行玉却许久没有动静。古鸿意便稍弯曲腿,去看看他的表情。指腹落到他眼睫旁,打着圈揉揉。“……我说得不大好么。我是不大会说话。”
他感觉白行玉有些站不稳,捏住他的衣角,很紧很紧。
“满天下都是仰慕你的人。不缺他这一个。”古鸿意的声音温热地落在耳畔。
天下谁人不识君。白大侠,莫要挂着愁绪了。
“喔。你要还不解气,明天再说杀他的事吧。今天我们去逛庙会。”古鸿意见他迟迟无动静,便自顾自计划着。
白行玉摇摇头。
古鸿意啊。
苍天。古鸿意此人为何有这样稳固的心,磐石一般,不可转移。
如果是你,不会像我一样,害怕那些攻讦,不会像我一样,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何用剑、何为正义。
古鸿意,你也不会像我一样流泪。
但往后我不会再为这种人伤神了。你的话,我都想明白了。
和你重逢是太好太好的一件事了。
今日无云,碧空澄澈,晒得眼睛有些痛,他伸手揉揉眼眶,轻轻点头。
得了应允,古鸿意快声招呼跛子刘,“师叔,你们带小白先去逛吧。我稍后。”
他不轻不重踢一脚晕死的残月,“和他,我还有些事。”
“醉得意师叔,那个梨花巷子三拐口的酒坊,门口有个大石狮子,你按这个去找。
喔,袖玲珑师兄,你帮我打个大点的葡萄架子。”
古鸿意有条不紊地一项项安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