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过后,秦咿匆忙移开视线,偏巧果茶呛入喉咙,她低头咳了两声。
梁柯也笑着看她一眼,“慢一点啊。”
秦咿有些羞恼,将杯子放到手边的置物槽里,不喝了。
梁柯也顿了下,“不喜欢吗?”
“不喜欢,”秦咿眨着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口是心非,“味道不好。”
梁柯也没什么哄女孩子的经验,他抓抓头发,“我再去买一杯吧,换其他口味?”
车窗外夜色漆黑,重重雨幕压得人透不过气,连主路上的车流都单薄了,不像往日那样拥挤。
秦咿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任性,还是在赌气报复,“我想喝黑糖牛乳茶,要热的,少糖,加芋泥。”
梁柯也脾气好得过了头,说了声好,又一次推门下车。
秦咿看见他穿过马路,走进街边的冷饮店,挺拔的身形醒目又养眼。雨声淅淅沥沥,像白噪音,听得久了好像能将人催眠。秦咿觉得她似乎真的被催眠了,手指点开最近通话,将最上方的那个号码拖进联系人列表,姓名备注——
梁柯也。
提着牛乳茶回到车上时,梁柯也的衣服比先前更湿,肩背处一片深色的水痕。
“尝尝看,”一面说话,他一面将半湿的额发向后推,露出眉眼,以及光洁的额头,“这一杯喜不喜欢?”
“如果我说不喜欢,”秦咿手指贴着杯身摩擦了下,声音有点低,“你还会重新去买吗?”
雨那么大,这个要求似乎任性得过了头。
“这家不喜欢就换下一家,”梁柯也勾着唇,笑意慵懒,有种万事不过心的散漫劲儿,却十分好看,“竺州这么大,我陪你慢慢找,总能找到一家你喜欢的。”
秦咿很想问一句——你只对我这样宽和,还是教养使然,待所有人都一样。
话音出口前,秦咿想到在画廊的那次偶遇,面对林卿阅,他十分敷衍,毫无顾忌地将不耐烦写在脸上。
对比之下,答案一目了然。
秦咿忽然意识到,对梁柯也这类人来说,引起他的兴趣和使他感到厌倦,大概同样容易。他可以一时兴起,哄着宠着,将人捧到天上,要什么给什么;也会瞬间失去耐性,转身抽离,不留情面,也不屑解释。
他的眼睛很好看,又漂亮又多情,心却是冷的。他对她好,对她有兴趣,只是兴趣,一种情绪上的波动,无关感情,更无关爱意。
他是尤峥的孩子,血脉相连,也许容貌有所偏差,但是,在寡情薄幸这方面,得尽真传。
秦咿瞬间冷静下来,看着车前的路面,“不必找了,这一杯还不错。”
梁柯也看了眼贴在杯身上的标签,拿起扔在一旁的手机,状似随意地说:“加个微信吧,乐队的排练室就在画廊附近,挺巧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他打开个人名片,搁在两人中间,秦咿没拒绝,扫了下。
通过申请时,梁柯也看了眼秦咿的账号信息,头像仍是埃德加那副油画,ID“YOYO”,个性签名换成了“心情不好的果粒”。
梁柯也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心里却在想,心情不好的果粒是什么味道?
会不会酸到牙齿软掉?
之后的一段路,两人都没说话,秦咿咬着吸管,不知不觉喝完了一大杯热奶茶,有点撑。到了春知街,秦咿让梁柯也在巷口停下,再往里走掉头会很麻烦。
车身停稳后,秦咿说了声谢谢,迟疑一瞬,又补了句晚安,便要去拉车门。
梁柯也解开安全带,“等一下。”
不等秦咿反应,他先下车,绕到副驾这边,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撑伞,遮在她头顶上方。
“还在下雨,”他说,“我送你进去。”
雨声铺天盖地,双闪灯规律地亮着,长街深寂,不见人影。
全世界好像只剩他们两个。
秦咿微微仰头,逆光之下,梁柯也眸光深黑,身段修长,傲劲儿与生俱来,却为她一人弯低了腰。
这种反差,几乎是致命的。
秦咿睫毛颤了颤,目光收回来,不再看。
下了车,两人并肩站在伞下,梁柯也尽量将伞面朝秦咿这侧偏,任由自己半边身子湿上加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