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蟥一样的东西,他一生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不仅毁了方瀛和谢如潇,还有,无辜的小梁域,以及——
梁柯也。
秦咿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收到梁域的死讯时,梁柯也会有多愧疚。如果那天他没有爽约,如果他和司机一起去接梁域放学,悲剧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明明不怪他的,可是,所有责任好像又都能推到他头上。
秦咿心口像堵着什么,很难受。她抬手贴在梁柯也耳后,抚摸着那个漂亮的蓝色图案,小声说:“这个刺青是为了纪念梁域。”
梁柯也眼神里没有太多情绪,他点一点头,“梁域出事后,妈妈问我是不是讨厌梁域,是不是存心把梁域往绑匪手里送?她说我沉迷自残,是个心冷的怪物,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从那天起,我几乎整夜做梦,梦见梁域在哭,他说海水好冷。我搬出小南山,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辗转在不同的酒店,想换取片刻安宁,但是,我心里从未安宁过。”
气氛在这时有些凝滞,雨声仿佛细腻的背景音。
秦咿拢着裙摆在梁柯也面前蹲下,她一手覆在他膝盖上,仰头看他时,眼尾很红,睫毛濡湿,像温驯的小鹿。
她说:“梁柯也,你不要相信那些胡话,你是无辜的,没有做错任何事。”
梁柯也低着眼睛,同秦咿对视,两道相交汇的目光里仿佛融入了圣诞夜的雪花,空灵而温柔,悄无声息。
秦咿抿了抿唇,她讲不出太多有道理的或者好听的话,只能机械地重复:“不怪你,真的,不怪……”
话音轻轻顿了顿。
秦咿有一瞬的恍惚,眼前好像起了雾,由淡转浓,从模糊到清晰。
透过濛濛的白色雾气,秦咿隐约看到一个小女孩,瑟缩成小小的一团,她像覆着梁柯也的膝盖那样,试探着将手心放在小女孩的头发上,声音很轻地对她说——
“秦咿,不怪你。”
“不怪你没有好好陪着方瀛阿姨,不怪你没有及时拦住谢如潇。
“那些事,都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
泪水一点点涌上来,积蓄在眼眶里,秦咿呼吸有些哽咽。她看着梁柯也,同时,也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被往事被愧疚所束缚的无助的自己。
秦咿突然明白,她和梁柯也,就是彼此的对照——他尝过的苦涩,她都懂,他堆积的难过,她都能共情。细数梁柯也身上的伤痕,也是在回顾她的曾经,那些孤立无援的曾经。
大雨磅礴的世界,神像荒弃,祝祷凋零。
这一刻,秦咿救赎的不单单是梁柯也,还有,一度行至荒芜的自己。
眼泪无声地落下,秦咿的睫毛湿得更加厉害,
梁柯也一向见不得秦咿哭,他拉着秦咿的手臂叫她站起来,然后,托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
秦咿分着两腿,坐在梁柯也腰腹那儿。面对面的,她好像突然没了力气,脸颊软软地枕着梁柯也的肩膀,眼泪落在他衣服上,呼吸吐在他脖颈处,烧着他的耳根。
“哭得那么难过,”梁柯也声音温柔,“是被吓到了吗?”
秦咿摇摇头,被眼泪浸泡过的脸颊有些紧绷,她小声说:“梁柯也,你亲亲我吧,想要你亲我。”
此时,此境,就让神明都看见——
我们在接吻,也在相爱着。
chapter44
荒无人烟的废弃之地,雨丝透过破损的玻璃窗飘落进来,野草在覆满灰尘的碎砖堆里肆意生长。光线斑驳而乌沉,明明还不到正午,却给人如坠深夜的错觉。
潮湿的气氛让呼吸发粘,秦咿说完那句“想要你亲我”后,梁柯也并没立即动作,他一手放在秦咿腰上,隔着外套顺了顺她的背。
秦咿被他摸得身上发软,又很舒服,忍不住主动贴过去,含着梁柯也的唇,像咬一瓣橘子,细细密密地吻他。
经历过这么多次,秦咿依然不算熟练,小猫喝水似的软软地勾他,喉咙里发出呼吸不稳的呜咽。
她这样子梁柯也不可能不喜欢,喜欢得连心跳都烫。但是,他并没急着沉溺,指节抵着秦咿的下颚,将她推开些许。
秦咿呼吸很重,胸口起伏明显,唇上洇着漉漉的湿,全是从他那儿沾来的。
梁柯也眸光漆黑,盯着她,哑声说:“会主动亲我,是因为觉得我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