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好。
又哭又闹地折腾半天,涂映终于困了,她翻身挨近秦咿,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说了句:“小咿,分开这么久,你想他吗?”
不等秦咿回答,涂映闭上眼睛睡着了。
那会儿,窗帘挡得严实,卧室里静悄悄的,空调温度也很舒服,秦咿却有点失眠。
她背倚床头坐起来,拿触控笔点开iPad上的绘画软件,本想画点头像之类的小东西,放在微博上当粉丝福利。
可是,沙沙几笔过后,页面中却出现一只手,男生的手,带手表和银色尾戒,提着装了一杯奶茶的外送袋,手腕处还套了根女生扎头发的小皮筋。
很简单的一幅线稿,颜色都没涂,但是,五指关节,以及,手背处的筋脉起伏,描绘得十分细腻,透出年轻男人独有的力量感。
——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画完后,秦咿选取软件上的移动工具,本想将画面整个删除,笔尖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未能落下。
她忽然觉得不舍,非常不舍,好像抹去的不是一幅线稿,而是梁柯也留在她生命里的那些痕迹。
犹豫片刻,秦咿在画的角落里补了一个花式的字母“Y”,然后,打开微博,以粉丝可见的形式将线稿传上去,归纳在#练习#的tag底下。
【@果粒巡游-:凌晨一点二十八分、失眠、练习。】
在网络平台,秦咿的粉丝叫她“YOYO”,大家以为那个字母“Y”是秦咿的姓名缩写,没多在意。秦咿的微博互动量很高,眨眼的功夫,动态下冒出五六十条评论。
有个小粉丝说,光看手就知道是个帅哥,这张线稿有参考图吗?@果粒巡游-
秦咿的触控笔在这条评论上多停了会儿,不小心点了个赞,索性回复对方说,参考了一个朋友。
粉丝们立即发散思维,猜测该不会是男朋友,YOYO在谈恋爱吗?
这条评论让秦咿微微有些走神,她脑袋里闪过涂映临睡前问的那句话——
“小咿,分开这么久,你想他吗?”
秦咿,你想他么——
想他啊,一直在想他。
每分每秒。
可是,这些关于想他的这些话,秦咿不知该说给谁听,也不知该写在哪里,他消失得太决绝,也太彻底。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风把厮磨和纠缠都吹散,所有人都将忘记,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浑浑噩噩的,直到天快亮时,秦咿才睡着,但是,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她梦到好多零碎的画面,过去的,现在的,唯独没有梁柯也。
第二天醒来,秦咿抱着被子坐在床边发了好久的呆,扭头问涂映:“能不能陪我回响水村一趟?”-
涂映无事可做,就当是旅游散心,两人说走就走,先买动车票再买大巴票,当天下午就到了响水村。
小村子没什么变化,宁静而闭塞。民宿也是老样子,老板依旧蓄长发,两条花臂,摆了张摇椅在门口,晒着太阳打瞌睡。
办入住登记时,老板多看了秦咿两眼,忽然说:“主唱小男友没跟你一起来啊?”
秦咿一顿,“你还记得他?”
“我表妹是坏藤的粉丝,最喜欢队里的吉他手。”老板说,“她身体不好,常年住院透析,你们写生那次,梁柯也也来住店,他去医院看过我妹妹,开视频让吉他手给我妹妹表演solo,回竺州后,又寄了不少礼物给她。到现在,提起这事儿,小姑娘还乐得能看见后槽牙。”
“梁柯也嘴还挺严,”涂映听了,也挺惊讶,“这件事他一个字都没提。”
“那小子看上去拽了吧唧的,难接近,”老板笑笑,“其实,人挺好,仗义、靠谱。”
他将身份证还给秦咿,随口说了句:“祝你俩百年好合。”
秦咿睫毛颤了颤,过了会儿,才慢半拍地收起身份证。
她第一次觉得,“百年好合”这个词,听上去有种遗憾的味道-
除夕那天,秦咿带涂映去了山脚下的那座小镇。
租婚纱的礼服馆还在,不过,员工放年假了,店门紧闭。花店也在,换了新门头,玻璃窗雪亮干净。
秦咿记得,就在这里,梁柯也说过会一直爱她。
集市上,阿嬷还在卖手工编织的花环,小盼草和茉莉花结绕成的,纯白清香,涂映一见就喜欢,买了两个,和秦咿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