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念许久没有失眠了,她慢慢睁开眼睛,从时易的怀里轻轻挣脱开,转身拿起玻璃杯,浅酌了一口,打开床头灯,扭头用视线轻轻描绘着他的轮廓。
前几日时易的回答依旧萦绕在心头。
那是辛念第一次触碰到时易的家庭。
听闻他母亲曾经被父亲家暴过,辛念感到实在的恐惧,又问:“那你妈妈呢?后来去哪里了?”
“她再婚了,嫁给了别人,脱离了苦海。”
“那你呢?她没有带你离开吗?”
辛念的心脏被狠狠揉搓在一起,她不敢想象,当时幼小的时易是如何独自面对一个可怖的父亲的。
她记得清楚,那日时易摩挲着她的手掌心,却始终没有回答。
此刻。
辛念将玻璃杯放下,重新躺回去,枕在他的臂弯里,一点点地意识到,原来时易的母亲在很多年前就脱离了那样黑暗的日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在原本应该快活的童年里,孤单地在苦海中越陷越深。
她无法想象他后来是怎么爬出来的。
……也或许,他至今都还没有真正地脱离。
辛念忽然眼眶发酸。
今天下午,她一个人从时易工作的大楼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陈敏。
虽然只是遥远地一瞥,但辛念依然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在门口张望着,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
辛念躲在大理石柱的后面,观察了许久。
陈敏瘦了许多,手中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偶尔右脚踏入大门,又被保安严厉的目光给轰出去,然后她会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点着头踏出门口,继续规矩地等待着。
辛念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看见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她下意识感到心疼。
但她始终站在石柱之后,一动不动。
陈敏是来找谁的一目了然,她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得知会在这里遇到自己,可显然是费了不少精力,而陈敏并非是一个会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上的人。
虽然心疼,但理智依旧占据着上风,曾经吃过的亏辛念不愿意再吃一次。
直到车流不息,路灯亮起,陈敏着急回家给辛浩洋做饭,方才离开。
饶是心狠了一次,辛念始终忘不了母亲单薄的身影。
正因为曾经体会过,所以她无比清楚在那个家里的生活是怎样的情形,哪怕陈敏不愿拯救自己,辛念这个做女儿的,依旧记得,在逃离出这个家的那一天,陈敏作为一个母亲,是保护过自己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多希望陈敏能够清醒,逃离那里。
辛念轻轻叹口气,身边的时易慢慢睁开眼睛,他花了几秒钟适应光源,然后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辛念转过身,紧紧抱住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失眠了。”
时易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问:“你竟然还会有失眠的时候?”
“当然了。”辛念不满地回答,缩在他的怀里,刚才的不安和思虑一点点被他胸膛中的温暖融化。
但她依旧没有打算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时易,他现在很忙,全国各地地到处奔波,不应该让他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烦心,何况,他处理问题一向雷厉风行,辛念担心他手起刀落,陈敏连在燕城继续生活都变得困难。
或许母亲不会再来了,如果再来的话……她一个人也可以解决。
时易低声“嗯”了一下,忽然又道:“今天开会决定了燕城民宿的开业时间。”
“什么时候?”
“五月底。”
辛念想了一下,“嗯……的确是个好时间,六月初正是高考结束的时候,会引来一波流量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