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头,于是恰好错过了罗然紧盯着她背影的目光。双眼瞪大,嘴角轻扬。与地上画像中的表情渐渐重合。“隔了一天后,罗然就在凌晨时分一个人跑到了他家别墅的顶层,然后从楼上跳了下去,直接砸在花园的小路上。”蒲相宜想到这件事还有些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轻声说:“勘测的法医判定当场死亡。”厉戎拧着眉,手指在裤边上敲了几敲,若有所思地问道:“刚才你说,罗然生日会后那天晚上,睡之前跟罗方海讲了一句,谢谢你送我的礼物?”蒲相宜点点头,回答说:“是,还有一件事,罗然死后一段时间,罗方海突然找了一个民间道士,说是来家里驱鬼,再之后那伙走私犯就突然开始接触罗方海,不过他好像有什么顾虑,一直到现在也没给个准话。”“而且许燕宁在罗然死后非常后悔,她认为是自己撕了他的画,导致罗然心情不好,才会想不开的。”蒲相宜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陈培风用手搓了搓下巴,疑惑问:“难道罗方海送给罗然的那件礼物就是我们在找的东西吗?”“很有可能。”厉戎伸手从茶几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支,偏头礼貌问到旁边的蒲相宜:“可以吗?”蒲相宜抿嘴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又不自觉劝道:“厉戎,你少抽点儿烟吧,对身体不好。”厉戎微微垂下头,一手随意甩开打火机,星星点点的火光一瞬即逝,随即他手指尖的烟便袅袅升起来,一点一点遮住他的眉眼,他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才转头看向蒲相宜,漫不经心的笑道:“时间久了,戒不掉。”陈培风偷偷打量了打量两个人,噤了声没敢说话。“在你的描述中,罗然画了两幅画,一幅预示着他的死亡,另一幅可以说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遗像了。”厉戎夹着烟,眉眼深邃,“所以说明他对自己的死是有感觉的,或者是是提前策划好的。”“但罗然之前又没有自杀的倾向。”蒲相宜强调。“没错,所以很有可能是什么东西诱导他精神失常,最后自杀。”厉戎神色沉了下来,冷冷吐出一句话。“可能就是游仙枕。”甘棠接到电话时,正坐在沙发上端着外卖,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嗡”地振动起来,她的目光从电视中男女主的身影上切换过来,漫不经心地落在手机屏幕上,“爸爸”两个字不停的跳跃闪烁,一寸寸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手抖了一下,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似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那电话铃声渐渐平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时,又猛地响了起来,隐隐透出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甘棠的指尖慢慢移了过去,眼中情绪翻涌,深吸了一口气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一样,按下了接听,然后将手机拿到了耳边。呼吸声从话筒对面静静传来。时间似静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棠棠。”隔了片刻,对面男人还是先开了口,熟悉又陌生,这个称呼她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听见过了。甘棠嘴唇嗫嚅了几下,手攥紧电话,发出又轻又抖的气音:“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好久没见了。”他说:“明天上午来见见爸爸吧。”两人的会面定在王城广场旁的一个小茶楼里,甘棠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茶楼的服务员身着旗袍等在门口,一见她推门进来,微微侧身伸手,袅袅婷婷地在前方为她引路。茶楼不大,装修古朴讲究,分上下两层,中间通了个四方形的大天井,看起来别有洞天。天井正中央的位置摆了一个极大的聚宝盆,里面零零散散的扔着些许硬币,旁边四个角处放了四张柜子,上面分别搁置着几个不同式样的唐三彩,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皆直勾勾地冲着聚宝盆的方向,盯得久了竟有种发毛的感觉。甘棠一路沉默,抿着唇跟在服务员身后,眼中情绪淡薄,似古井无波。但她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着手机,浅青色筋络若隐若现的浮起,像涌起的一阵阵波澜,从指尖默不作声的地流向心尖。她的手摩挲了两下,将翻滚的心潮按压下去,强硬而又刻板。服务员领着她穿过天井,来到二楼的一个小雅间,门口打着厚厚的布帘子,将屋内与屋外隔成两个世界。“甘小姐,就是这里,甘先生已经在里面等候了,您可以直接推门进去。”“好的,谢谢。”甘棠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回答道。甘棠定定地立在门口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