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满月时,外爷和外婆就埋在树根底下的?酒,女?儿红,出生时开始酿,埋在树下十几年,是专门留给?女?婿喝的?。
可惜外婆看不到这个?场景了。
桌上酒鼾,气氛正热,前来灌酒的?人跟他划起拳来,满堂都是那一群汉子大吼的?声音。
陶采薇看着他的?脸逐渐发热、发红,从耳朵尖红到了后脖子,酒液渗着他的?下巴流进?他的?衣领,弄湿他的?衣襟。
一坛酒干了,酣畅淋漓,他的?额前垂下几缕发丝,是他很不习惯的?,不雅观的?外表姿态。
除了在她?床上的?时候,他从不允许自己失控。
但他现在逐渐走到了失控的?边缘,他在扯着嗓子跟人划拳,他在扯着嗓子跟人喊“喝”,他的?衣襟敞乱着,他的?发丝凌乱着,他的?腿翘到了凳子上。
在这场溪川独有的?盛大酒宴上,他在为了娶她?而拼搏。
她?始终一言不发,他要娶她?,这是必经的?战场。
崔波,喝了这顿酒,再?加上你的?
一条命,还不够你娶我的?吗。
在娶她?的?这条路上,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是他自己。
三姨退下后,来的?是三姨夫,三姨夫过了是大舅,大舅过了是四舅、五舅。
当然还有正儿八经的?老丈人陶富贵,这关是最?难过的?。
陶富贵拿出了当年娶符秀兰时的?气势,什么都不想,一心就是干到底!
“喝!”
这整整两百坛她?满月时埋下去?的?女?儿红,被挖了出来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该是在她?出嫁那天才拿出来给?宾客喝的?。
符皓轩认为,崔鸿雪挨了这一顿灌,也不冤。
先喝了这一半,等他正式上门来求娶时,再?喝另一半,到喝那一半时,大家伙可不会?这么灌了,得给?他留点神?志回去?洞房。
符家是最?疼女?儿的?,正值洞房千金夜时,可得把女?婿的?体力留足了。
崔鸿雪有些站不住了,他晃了晃脑袋,在酒杯与酒杯的?激情碰撞中,越来越放纵。
没人知?道他受了伤,更不知?道他受的?伤有多?重?。
这么喝酒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得过这一关啊,他必须得过这一关。
仰起头,又?是一坛女?儿红下肚。
一坛女?儿红,一亩糯谷田,符家是大族,为宝珠酿的?这两百坛女?儿红,自然就消耗了两百亩田的?糯谷。
女?儿红与别的?酒不同,别的?酒只有三味,女?儿红却是六味酒,酸甜苦涩鲜辣。
舌尖刚接触时就能把人辣到极致。
陶采薇定定地看着他,他红了眼眶,他湿了衣裳,他垂着长长的?睫羽看她?,又?是一坛女?儿红下肚,他在告诉她?,他不会?倒,永远也不会?。
原来他的?睫毛也很长,长得盖住了隐晦不明的?眼眸,长得挂住了红眼眶里的?泪珠。
他的?气息滚滚,一手拎着酒坛子,酒液汩汩入喉,自上而下斜睨着眼看她?,视线交错的?瞬间?,陶采薇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她?甘愿将自己的?心和灵魂悉数奉上,臣服于他的?脚下。
喝酒喝得呕心抽肠时,他像头称王的?狮子,昂挺着头颅,凌乱的?青丝是他引以为傲的?毛发,衣服上浸湿的?酒液是他的?功勋,发红的?眼眸是他向她?的?臣服。
就在他将新的?一坛子酒提到胸前时,陶采薇拉住了他的?手,她?心里疯狂颤着,仿佛受到某种不可言说且呼之欲出的?指引,她?的?身体里生出一股压制不住的?冲动,指尖颤抖着嵌进?了他的?掌心。
崔鸿雪侧头看她?,她?扬着头仰望着他,眼底发红,近乎祈求般颤着声音道:“崔波,吻我。”
他放下酒坛,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周围忽的?安静了下来,她?的?眸子坚定,夹杂着毫不隐晦的?欲,紧紧盯着他的?唇。
崔鸿雪身子软了些,从那头傲然挺立在战场上的?雄狮变得松垮了下来,他捧着她?的?脸,缓缓弯腰,像是在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珠,她?的?唇很柔软,比任何糖和蜂蜜都要甜蜜百倍,咬住会?迸发甜蜜的?汁水,引他坠入。
然后,他低下身,微微侧头,虔诚又?温柔,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陶采薇瞪大了眼睛,扭头去?碰他的?唇时,他已经直起了身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从他身上得到满足,他执行错了她?发出的?指令。
她?发出的?指令是,吻她?的?唇。
夜深了,桌上只剩残羹冷炙,大多?数人都已经从酒局上退出,甘拜下风,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