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燕家,大少爷是掌权人,性子难以捉摸;二少爷管着一家的经济命脉,被那商场熏得满眼算计;三少爷是个死读书的,平日就闷在屋子里;四少爷手头紧时才着家,风流往事一桩接着一桩,都是他给他擦的屁股;五少爷一派少年老成的模样,不爱说话,又将六少年养得半点心眼也无,天真无邪,就爱看点小戏曲……
他们身边也没个女人教着引着,他就是一个管家,想有心劝劝,也终究落了个身份。
这边周管家还在叹着,那边燕晓池还没出大门,就被家里的仆人叫住了脚,他皱眉看向那个仆人,大有“如果你没有什么大事找我,那你就以死谢罪”的架势,吓得仆人赶紧交代。
“燕……燕小姐回来了……”
燕晓池眉头皱得更深,眼中的厌恶半点不藏:“在我面前提她,你也真是不怕死。”
他忍着脾气,转身就走。
仆人追上去,在他面前跪好。
“四少爷,实在是家里也没什么做主的人了……其他少爷都不在家,燕小姐在外面跪着引来了很多人,我们迎也不是,不迎也不是,要您拿个主意……”
少爷们主意多,对小姐的态度时好时坏,坏的时候曾经饿过小姐三日,小姐不肯下跪求饶,饿昏过去还是轻的,好的时候小姐想要衣裳,首饰,钱财……样样都有求必应。
每个少爷对小姐的态度都不可能在同一时间保持一致,甚至一个少爷对小姐的态度也可能反复无常,他们这些仆人揣度不了少爷们的心思,询问了才敢放心去做事。
四少爷平日里最恨小姐,往往不会对小姐心慈手软。
但他们做不了主,冒着被骂的风险也要来问一问燕晓池,就是怕一个处理不好,到时候找他们来问罪,可以拿四少爷出来挡一下。
“那就让她跪着……”
燕晓池正想给他一脚,就被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阻止了动作。
“四弟这是动什么气,气坏了哥哥可不给你银钱去看大夫啊。”
他惊喜回头,就看见燕霄九抱胸倚在院门口,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配上他一身华丽的行头,比燕晓池还没个正形。
“二哥!”
燕晓池小跑着到燕霄九的面前,看了一眼还跪着仆人,转身就跟燕霄九抱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来问我怎么处理燕梦婉,坏我心情。”
燕霄九摆正身子,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我回来时看见了,跪得倒是见者无不为她可怜的样子落泪,啧啧,看见我,她还抓着我的裤腿说她错了。”
“这失踪一遭,倒是转了性,知道向我求助了。”
燕晓池停下脚步,拉下他放在他肩头的手,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那你答应了?”
燕霄九见他的样子倒是笑出了声,双手搭在自己的后脑勺,继续往前走。
“你二哥喜欢她刚烈的时候的样子,这般没骨气,就让她接着跪咯。”
燕晓池这才跟上燕霄九,也不管身后同样跪着的奴仆。
燕家大门。
茶梨已经在大门前跪了两个时辰,滴水未进,眼前一片模糊,再加上假死时淋了一夜的雨,后来为了不露马脚也没去看过医师,她发着烧,浑身滚烫,骨子却好像被浸在寒窖里,冷得有些发抖。
果然燕小姐在这里过得不是人能过得日子。
她一身狼狈回府,府里的人没好声好气相迎,还将她拦在门外,说什么要得到少爷的命令才能将她放进去。
甚至有些仆从还直接压着她跪下,要她跪着求少爷的原谅。
要不是被抛到乱葬岗时腿扭伤得重,以她的性子,她怎么也不会让他们给摁住了。
“我的身子弱,性子也软,不会顶撞我的哥哥,对仆人也好言好语。”
想起燕小姐的话,她咬牙忍着。这一跪,便跪到午时,艳阳毒辣地照在她的身上。
冰火两重天的境遇折磨得她难受极了。
见到燕霄九的时候,她咬碎了自己的自尊向他求饶,他蹲下身轻轻拿开了她的手,那双桃花眼中含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心猛得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