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江眉头紧皱,那颗小痣也被挤压得只能看见半边。
“你最好离燕临川远点,还有我那几个哥……你……”
茶梨鬼使神差地抬起那只未被禁锢的手,抚上那颗还能看见的眉尖痣,认真的模样映照在燕迟江的瞳孔。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后退一步,身后飘落的雨丝将他早就湿透了的衣服打得更湿黏,一如他阴暗潮湿的内心。
他垂眸,眼神晦暗不明。
茶梨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虚地想溜,燕迟江抓住她的手,她使劲甩了甩,见甩不掉闭眼胡乱答应道“我……我以后都离你说的那些人远点……你……你不要做这么恐怖的表情好不好……怪吓人的……”
燕迟江没有回答,茶梨感受到他拉着她转了个弯,她悄悄睁开眼,看着自己带着走向那个二姨太的坟头。
她紧张地眨了眨眼睛。
虽……虽然她不怕那些鬼啊什么的,但她怕可以真的对她做些什么的燕迟江啊喂?!
这这……这是要干嘛呀……
看着被淋在雨里的燕迟江的背影,茶梨将伞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记仇地假装不知道他在淋雨,也怕他抢了去,握得很紧。
在那个坟前站定,茶梨不明所以地看向一旁的燕迟江,那盏放在地上的灯将他的面色照得惨白,看向墓碑时的眼神也像是恨不得把人从坟里挖出来,再挫骨扬灰一次。
茶梨咽了咽口水,默默否定了心里的想法。
肯定不是他的母亲了……
这副看仇人的姿态,死的还是个姨太,难道……
燕迟江没给她思考的机会,拉着她又退后了一步,让她跳之前在大厅的那个舞。
茶梨:?????
虽然她记得怎么跳那个舞吧,但是为什么要在坟前跳??!!
不会折寿吗?不会被底下的人记恨吗?
她要拒绝的时候,那个要将人挫骨扬灰的眼神转移到她的身上,她立马带上了微笑,点头如捣蒜。
幸好他没疯到把伞给她收走,让她在雨中跳舞,那不被淋成了水鬼才怪。
茶梨认命地舒展开身体,跟着自己脑海里的印象开始跳,她双手轻扬,腰肢柔软,犹如蝴蝶翩翩,也仿佛是一株柔嫩的柳树在春风中摇曳生姿。
燕迟江看着她轻盈的舞姿与唇间讨好的笑意,仿佛通过她看到了自己那个被伤得千疮百孔,仍然偏执地追寻着自己爱情的母亲。
这支舞,是他阿娘的成名舞,也是她与那个该死的父亲的定情舞,后来就成了他们床笫间的艳舞,用来求欢卖笑。
更是那些姨娘们认为的狐媚子舞,阿娘失势时,便常被她们拿出来羞辱她。
尤其是害了她的二姨娘。
有时他看着燕临川与二姨娘相似的面庞,会恍惚地恨不得将他掐死,但养了他这么多年的情分将他的恨意消磨,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黑暗的想法才会涌上心头,又被他死死压下。
他一贯擅长忍耐。
他将燕临川养得一点心眼都没有,单纯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本就是要了命的……
燕迟江甩开脑海里燕临川撒娇地喊他哥哥的画面,抬眸继续看向茶梨。
她打着伞,脸部被遮挡住,曼妙的身姿随着舞步初显,又被那梨花伞挡了去,偶尔露出半边脸,唇色潋滟,笑意盈盈。
茶梨快跳到结束的地方时,天上密集的闪电划过,她看清了前方成阶梯状的土堆和碑文,那一瞬间的惊悚感如一座大山压住她的肩膀,让她喘不过来气。
她下意识看向燕迟江,雷声刚好响在闪电将他的阴沉的面色照亮的时候。
她害怕地脚步一滑,跌落在地。
茶梨简直欲哭无泪。
她起不来,就眼睁睁地看着燕迟江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警告道:“你最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