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仰着头似乎陷入回忆,“我们三个曾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我和他都对阿颜痴迷不已,但我知道阿颜喜欢的是他,于是便提前一步求先帝将阿颜许给我。”说着皇帝嘲讽道:“你爹空长了一身武艺,竟然没有脑子,就这么相信了我答应他的条件,他也不想想,我怎么会把阿颜交给他?你知道最后他是怎么死的吗?”似是为了多欣赏一会儿木小雀的表情,多品味一下自己玩弄人心的本事,他停了许久才笑道:“自杀,为了保你和你娘活下去。”然后所有真相都被他抹进了历史缝隙里,只留下那么寥寥几人知道这段不堪的往事。一道闪电仿佛从木小雀脑海里滑过,劈得他手脚发麻,无法动弹,原来他真实的处境比他所以为的还要艰险,他能活到今天,头顶必定还有人为他扛着片天,这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皇帝笑问道:“你说,我死你却活着,我岂不是走得很憋屈?”说完他忽然捂着手帕狠狠地咳了咳,像是要将心肺也一起咳出来,苦恼地摇摇头,他将被血浸湿的手帕丢在地上,“如果不是我身体变差,咱们都能多活些时日。”木小雀扫了眼丢在地上的手帕,瞳孔猛地一缩,他借着外面透进来的点点光亮仔细观察了一番皇上的脸。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被他看出了问题,以前因为不敢直视皇上太久,所以竟连这么明显的征兆都没有发现。只见他面颊凹陷,双眼浑浊,里面的白翳几乎覆盖住整个眼角,不但如此,他的嘴唇透着黑紫色。而观其手帕,上面浸染的血竟然是黑色的,如若细细嗅闻,在药香的掩盖下依然能闻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腥臭味。皇上中毒了!想到此,木小雀手心不禁有些发凉,联想到那颗颜贵妃嘱咐他献上的避毒丹,则更是有些心惊肉跳。皇上他知道吗?木小雀不动声色地观察一番,在心里摇了摇头,他明显还不知道自己是中毒。结束颜贵妃端着碗莲子羹斜坐在榻上,她听着九苓的汇报,将碗放下,冷冷地注视着暖炉里烧的通红的火炭,“他应该都知道了。”九苓走上前,跪在地上按摩着颜贵妃的腿,不多问,不多看,只是静静地倾听着主子的话。“我以前本想将你许给毓儿,”颜贵妃捏着九苓的下巴抬起来注视她片刻,可惜地摇摇头:“你乖巧又机灵,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看来是他福薄了。”九苓低下头,自责道:“娘娘,是我配不上毓哥。”颜贵妃透过帐子望向在那里跪得端端正正的戚平,心烦地皱起眉头:“想到要将毓儿交给这么个不知礼数的村夫,我这心就气得直抖。”九苓赶紧起身倒杯茶放在颜贵妃手边,轻轻顺着她的背,“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是个女子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男人,”颜贵妃转了转手指上戴着的指环,“九苓,如果我要你跟他们走,你会不会恨我?”九苓手顿了顿,又神色如常地再次跪在地上,“全凭娘娘做主。”颜贵妃低头看着九苓,“我知你中意的是谁,但你要知道,真走这一步,或许你这辈子都无法出头。”九苓浑身微颤,仰头看了颜贵妃一眼,又连忙低下头,“九苓不敢妄想。”颜贵妃满眼失望地望着她,“九苓,那毒是谁让你下的?”九苓额头上瞬间冒出一颗豆大的汗珠,她颓丧地坐在地上,没有求饶,也没有争辩,失魂落魄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会将毓哥也搭进去,我真的不知道。”抬头看了看颜贵妃,她迅速收回目光,“那人是太子府的幕僚,他说,三皇子羽翼渐丰,已经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如果皇上再……再活几年,东宫很可能易主,但太子良孝,这种事断然做不出来,所以,所以……”颜贵妃从这几句话中已经大致猜到了始作俑者是谁,这个时间点皇上如果暴毙,对三皇子冲击最大,所以断然不是他那一方的人。翊儿表面虽纨绔,但实则聪明机警,知一反三,哪怕为了毓儿,他也不会做这种事。剩下的还有谁,近日如日中天的又是谁,不用想也能知道。——无姓门李家“李家,”颜贵妃自语了一声,凤眸中闪过抹狠色与杀意,她出声道:“去把那戚姓小子叫进来。”戚平撑着地起身,身形禁不住晃了晃,他忍着发麻发胀的腿片刻也不敢耽搁地跟在九苓身后,邻近寝室,他才敢出声道:“九苓姑娘,麻烦稍等一下,我这个样子进去,恐要冲撞娘娘。”声音含糊不清,好像在嘴里塞了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