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确实一点儿也不知道太子这个人物,左不过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从前在岭南,更是少有听闻,想来能当太子,自是什么都顶顶厉害了。
她爹要说,她便认真听着。
怎料却先听她爹问:“其实太子有过一位未婚妻,是开国功勋魏国公的嫡女,因那姑娘连月缠绵病榻,圣上才改立太子妃,倘若婚后有人以此在你跟前说事,你当如何?”
宋知意愣了一下,“他有未婚妻,那我也有即将议亲的竹马呀,扯平了,不管旁人说什么,我左耳进右耳出便是。”
宋连英点点头,“那倘若婚后太子允诺陪你过生辰,却突有政事弃你而去,你当如何?”
宋知意满不在乎地笑了:“堂堂太子,自然国事繁忙,他食言在先,我趁机提一点要求自会满足,到时我就回家来叫爹娘陪我过生辰!再不然我出宫玩去也是好的呀。”
宋连英倒是一噎,这闺女还没开情窍呢,不过这样想得开,也好。
至于其他关于太子美誉的话,宋连英自觉不必多提,只是忧思道:“不论前朝还是今朝,储君婚事从未有过下旨不到半月就大婚的,爹进京晚,对朝中之事了解不多,但知太子自从一年前大胜戎狄回京,便去了西郊白马寺为先皇后静修祈福,此后再未上过朝。若真如此,太子实在是个至纯至孝的孩子,可再看如今这匆忙的婚事,只怕……你可还记得李相秘不发丧的故事?”
宋知意自然记得。
书上说始皇帝死在巡游途中,但后宫既不曾立皇后也无太子,丞相李斯恐国都大乱,不得不顶着酷暑拉着始皇的尸体巡游完列国,直到回了都城定下继位国君,才敢宣告始皇亡故的消息。
宋连英当然不是猜测太子没了,而是怕太子塞北鏖战三年,如今落了残疾,或者重伤。
“所以你要有个准备,不论到了东宫是何内情,切记万事藏于心而不显于形,不要慌乱,凡事有爹在,你大哥哥虽外派蜀地,要不了两年也会回京来,你二哥哥在军中也是多有建树的。诚然,这些只是爹的疑心,若疑错了,自是千好万好。”
宋知意不禁红了眼眶,忙背过身去揉了揉,嘟囔道:“女儿记住了,您交代完没有呀?我都,都饿了,困了……”
尾音一点哽咽,听得宋连英愧疚不已,其实夫人骂的没错,可惜晚矣。宋连英慈爱道:“好好,你回去用了早膳便安心睡个回笼觉吧。”
宋知意闷闷地应了声,走俩步又回头看眼父亲,看眼桌案空白的信纸,说:“我见过大哥哥寒窗苦读十余载的艰辛与不易,不愿因赐婚这事平白影响卫家兄长明年考取功名。爹爹,你告诉了卫伯父,可要瞒着卫兄。”
宋连英暗叹自己何德何能,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儿,“放心吧,爹晓得。”
知意回去后,回笼觉却没睡成。
陈太傅等人走了不久,宫里就来了两位教习礼仪规矩的嬷嬷,还有好几个量体裁衣的宫女,珠宝司也来了人,带着许多华美的首饰图样。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宋知意压根没功夫捋捋心事就忙了起来。
宋家夫妇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赐婚消息传得快,不到晌午就有好几位世家夫人登门拜访,宋连英的同僚们也纷纷携礼庆贺,一时门庭若市,传话小厮脚不沾地地来回跑。
如此,□□日时光眨眼就过,很快来到大婚前夕。
宋知意简直如同做梦一般,待嬷嬷们走后就累得躺下了,双目放空,望着头顶樱粉色的帘帐发呆。
宋婉正是这时候进来,见状心疼道:“娘本来还想叮嘱你些事,不过想来嬷嬷们也教了,罢了,你好好睡一觉,明日出嫁气色才好。”
宋知意困惑地眨眨眼:“什么事呀?”
宋婉替她掩好被角,将一本册子放在枕边,会心笑道:“自然是闺房秘事。娘想着,只要太子喜欢你,旁人便不敢轻易看轻你,所以这事呀,可要好好把控。”
“咳…”宋知意白皙的双颊肉眼可见地染上绯红,其实嬷嬷还没来得及教这个,那许多规矩和礼仪已经叫她记得头脑发胀了。
等宋婉回去后,她还是顶着困劲儿爬起来研究了那册子。
里头两个小人你来我往,打得火热,隔着纸张把宋知意的瞌睡虫也打跑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更天。
天一亮,她就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还是传闻中那么尊贵无比,完美如天神的太子殿下。
也不知性情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温润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