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就,怎么就又提起太子心头那桩挥之不散的魔怔!
可也十分想知晓,临水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戎狄余孽又到底跟太子说了什么?以至于太子重伤昏迷被送回来后,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妤贵妃联合戎狄害死皇后。
要知晓,当时妤贵妃可是衣不解带守在床边数个日夜不曾合眼。陈太傅也查过,并无证据啊!
这道坎过不去,太子的“疯病”就不会好,如今妤贵妃是后宫最得圣宠的女人,如若放纵太子心中的仇恨肆意生长,不加压制,与皇帝的矛盾隔阂只会越来越深。
陈太傅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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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意美滋滋地带着半筐柑橘回到清晖堂,正碰到封太医如临大敌地侯在主院门口,手里端着碗药,左右为难。
她几步上前,神情紧张:“殿下的病情又发作了么?”
封太医摇摇头,又点点头:“方才陈太傅来了一趟,没想到和殿下吵起来,殿下一动怒,就吐了血……”
宋知意二话不说,连忙接过封太医手里那碗药进屋去。屋里虽有内侍清扫完毕,也给太子换了干净的寝衣,但仔细也能闻出些许血腥味。
太子了无生气地躺着,白日清晰的光线下面色好似更苍白了,唇角也干燥得起了皮,瞧着十分脆弱,好似稍不留意便要碎掉了。
宋知意不敢再探他鼻息,惴惴不安地上前轻唤:“殿下?”
她想,其实太子的遭遇也很可怜,天之骄子,身居高位,万里江山皆握在他手中,却痛失至亲至爱,病痛至此。
适时太子睁开了眼,双目清明,只是眉宇微蹙,看向宋知意的眼神是一贯的疏远和冷淡。
宋知意浑不在意地弯唇一笑,语气甚至有些惊喜:“你醒着?太好啦,汤药刚好晾得温热呢。我还得了一种特别甜的果子,你喝完药嘴巴一定很苦。”
苦?太子微微一愣,凤眸轻垂,眸光黯淡下来。
曾几何时,母亲也这样说。
“淮清,你不要逞强,太子亦是凡人,这世间的酸甜苦辣哪样又曾落下,吃颗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看着宋知意温柔恬静的笑,太子又冷哼一声,漠然别开脸。
这女子真是不知所谓,什么甜的果子他没尝过,要她用哄小孩似的语气故弄玄虚,喝药不过是治病的手段罢了。
“搁着吧。”太子语气淡淡。
宋知意便把药放在榻边的小几上了。
四周安安静静的,过了片刻,太子撑着床榻坐起身,却见她仍站在一边,跟桌案上的花瓶似的,也不出声,就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太子忽然有些烦:“还不走?”
宋知意无辜地眨眨眼:“我给你带的果子——”
“……不必。”
“好吧。”
她怕惹他生气动怒,再影响病症,便听话地转身出去了,只是步子慢吞吞的。
太子没再瞧她一眼,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宋知意余光瞥见,连忙转身回来,像是落了什么东西似的,左右看看,直到来到床边,才笑盈盈的从背后伸出手,试探着递到太子面前,柔软的手心张开,是一个金灿灿的橘子。
“诺,这是我们岭南特产,很甜的。”
太子诧异抬眸,目光黑沉,不由得深看她一眼。舌尖苦味蔓延,他抿了抿干燥的唇,似乎勉为其难地“嗯”了声。
宋知意笑意更浓,索性自个儿剥开皮,边说:“以前我家就种了一片橘子园,每年果子缀满枝头,可漂亮了。此番进京,爹爹特意带了几株幼苗,也不知能不能种成。”
说话间,一瓣丝络也剥得干干净净的果肉递到太子跟前,知意微微倾着身子,满眼期待地看着太子。
她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专注看过来时,灿若星辰又莹润如秋水,无端叫人不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