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神游,一时疏忽了,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抬腿”是要她跨过门槛的意思,这下倒好,她被他扶着在原地站直,脚下传来一阵刺痛,不由地在红罗下皱起脸来。他扶着她,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受伤了?”盖着红罗的脑袋上下点了点,连带着布角也上下翻飞,细若蚊吟的声音传出:“脚扭了。”她的语调中暗含着痛苦,不像是在说谎,陆长夜低头一看,她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右腿正在微微发抖,竟似是真的扭到了脚。她感受到陆长夜握着她的那只大手一紧,显然是心中动摇了。在疼痛之中,她脑中忽而闪过一道念头,索性将计就计,不再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反倒放任身体倾斜,倚在了陆长夜的胳膊上。娇软的身子依靠过来,陆长夜眉头一动,她竟伤得如此之重,严重到了已经让她放弃了警惕,如此放心大胆地向他示弱地程度么。在陆长夜看来,在这之前,她都是精神紧绷的,就算她盖着红盖头,他只握着她的一只手,都能感受到她的僵硬。他等待着她的下一步行动。见他没有躲开的意思,红罗下的女子试探地出声说道:“请问,我可不可以先休息一下,请华医师帮忙看看扭伤……”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如果能得到允许,请华医师帮忙诊治的话,成亲仪式便能暂缓进行。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真的到了成亲的这一刻,她突然就生出了怯意,整个路上心里都是乱七八糟的。脚扭伤的时候,她痛在身上,心中却竟是有些侥幸,进了屋子她就要与陆长夜拜堂了,此时她也不去想什么逃出黑鹰山的太远的目标了,能拖一刻便是一刻。她的心思太过明显,陆长夜那双鹰眼将一切看在眼里,岂能不知。拜堂在即,这门槛,难道跨不成了?身为强取豪夺的寨主、威震天下的大将,陆长夜不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明明都已经到了门口,这个小女子却想在他眼皮底下溜走。今时不比往昔,重头来过的他,是不会放弃的。东方云仙在原地忐忑地等待着,希望自己能得到允许,毕竟她是真的扭到了脚,不是装出来的。若是新娘扭了脚,无法走进屋子里,这拜堂可怎么进行呢?更何况盖着红盖头,她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还是保不准会磕磕碰碰的。陆长夜就算再横行霸道,也不能逼着一个扭伤了脚的新娘走路吧?她感到握着她手的那只大手松开,接着自己倚靠着的身躯消失,红罗一晃,她眼前一晕,接着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他的腿上了。而那个男人,竟然一条腿跪在地上,一条腿让她坐着,然后,她的右腿被他抬起,脚腕处被什么钳住了,她小声惊呼,低头从红罗之下看见他将她的脚抱在怀里,大手还握在了她的脚腕上。她的脸腾地一下就变得热起来,所幸自己正躲在红盖头之下,否则旁人一定会看见她与红罗相互映衬的脸颊。这画面也太过惊世骇俗,男子在公开场合,竟然握住女子的脚腕,这种事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就算是已经成亲的夫妻,也没有在众人面前这么失礼的,更何况他们二人还没跨过这道门槛,礼都还没有成。天呐,他、他的手也太大,握住她的脚腕是如此轻轻松松,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之下,她的脚腕显得愈发的纤细,同样在这一比较之下,她竟发现他的手似乎比她的脚还要大——他的手仿佛都没有用力,就把她的脚腕牢牢圈住,她试图踢开他,却被脚腕中传来的一阵绞痛而绊住了。大与小,强与弱,顿时就体现了出来。而她,竟然还妄图从那只手中逃离。她咬紧了红唇,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打算做什么,旁边还有他那么多的手下在围观,他怎能对她如此无礼。她心中抗拒着,却发现他的大掌传来阵阵温热,痒痒的感觉让她又羞又恼,她坐在那条坚实的大腿上动弹不得,甚至开始认真地思索,自己是不是当场晕倒更合适,也好过被他握着脚腕,羞。耻得无地自容。“还痛吗?”那人单膝跪在地上,在她耳边问道,声音是她熟悉的低沉,其中含着掩饰不住的关心。她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根本没空感受脚腕还疼不疼,这回被他一问才发觉,自己的脚腕似乎奇迹般地不疼了。“咦?”她心中惊异,不由地动了动脚腕,那只大手也没再困着她,似是默认许可她活动,她一活动之下,发现脚腕的扭伤竟是痊愈了,不仅没有了方才的疼痛,还运动自如,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