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那番话里,他听见的却是皇上有意撇清关系,表示与宫里并不相干。他难以说服自己,云仙出事与皇上没有一点关系,若不是因为被请来这座宫殿,出了家门,他的妹妹又怎会在那一日失踪?也许皇上欣赏云仙是真的,可是失去云仙,皇上却远远不及他这个亲兄长更痛心。“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朕先后派了两批人马前去搜寻,都是一等的高手,却没有一个回来通报的。”南帝白则沉吟道,“这件事很是棘手,朕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可是目前并没有头绪。”这话说了,等于没有说。皇上什么也没有透露,道出的都是他已经知道的事,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绝口不提,那么旁人,区区一个从六品修撰,也没有办法让九五之尊为自己解答。“你今日来见朕,除了此事,还有何事?”白则自始至终稳稳地坐在自己的龙椅上,也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平身”,眼下只是淡淡的一句,就要把这件事略过。东方云霄握紧了拳,答道:“没有了。”白则点了点头,执起朱笔,继续翻阅案上的奏折,眼睛也没有抬一下,便吩咐道:“把东方修撰带出去,领四十大板。”侍奉近前的李忠敏看了看还跪在那里的东方云霄,迟疑地说道:“皇上,这——”白则执笔批着奏折,随口接道:“记得离御书房远点,朕不想被杂声打扰。”李忠敏一听,便明白了皇上这是不想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得走到东方云霄的身边,给了他一个眼色,道:“修撰大人,跟咱家走一趟吧。”说着便伸出手,要拉他一把。东方云霄拒绝了李忠敏的手,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跪在地上时间久了,双腿都有些发麻,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冷声道:“我自己走。”他求见皇上,是为了妹妹的下落,想不到不但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还挨了四十板子。伴君如伴虎,很显然,他惹到了虎。东方云霄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叫痛,眼中却隐隐有火苗跳跃。李忠敏在一旁摇着头,啧啧地叹息着。“修撰大人,您也听到了,万岁爷说不想被打扰,您拿这个去跟皇上对峙,言语中多有唐突,冒犯了天子,四十板子实在是轻的了,您可别怨咱家。”俊美的新科状元挨了罚,宫中侍女见了皆是心痛不忍,东方云霄拒绝了她们的搀扶,坚持独自走出宫门,颀长的背影依旧挺拔俊逸。李忠敏看着那背影,对身边的宫人们说:“咱家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也历练出了,这东方云霄的确有才能,但是个刺头,此人性情必定偏执,日后皇上,恐怕不会重用。”说完这话,李公公转念又笑道:“不过若是那‘黑鹰捕鼠他走进门的一瞬间,就带进来了一阵酒气,顿时扩散开来,弥漫在房内的空气中。然而,那张冷峻坚毅的脸上,并不像常人饮酒之后一样皮肤泛红,健康的肤色没有一点变化,不禁让她感到惊奇。既然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为什么说他好像喝多了?东方云仙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此时的陆长夜太过于平静,一句话也不说,偏那双鹰眼目光如炬,笔直地注视着她,目标十分明确,而且亮得出奇。她心中“咯噔”一下,纤手撑着床板,下意识地挪了挪位置。被他那么盯着,她有一种猎物被盯上了的感觉。“那个……”她远远地看着他,试探地问道,“你,喝醉了吗?”他没有回答,反手关上门,径直走向她,这一串动作自然连贯,她不禁有点怀疑,他其实没醉,还清醒着?可是,他为什么不说话?平日里,他的话不是挺多的么?每每都能惹得她满脸羞红——他在床边站住了,和出门前的样子如出一辙,就好像不久前那一幕暂停又继续,他一动不动,光是看着她,高大的身躯如同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