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抱住云越,抬起头颤抖着嘴唇恳求老人道:“求你,不要再伤他,他不是坏的妖,他也常常被打……”她急得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云越却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盯着她。她竟然、竟然还会护着他!她竟一点也不在意他是只妖怪?他可是,人人都厌恶恨不得驱逐远离的黄鼠狼妖啊!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暴雨,他被阿玉抱在怀里护着跑回去,他也是这样从下往上望着她……可这次护着他的,是小满。他的心酸涩胀痛得难受,竟叫他差点涌出泪来。然而老人却不为小满的几句话所动,只是淡漠地瞧着她,又瞧了瞧她怀里的黄鼠狼,“你是被这黄鼠狼给迷惑了。我给你一道符咒,回去贴在床头几日便好了。”这时已有个妇人冲了上来,胆战心惊地拉扯着小满的胳膊要她松手回去,听见老人这样说了便感恩戴德地连连行礼道谢。向来温顺的小满这次却一反常态地忤逆着不放手,只放声说道:“我不是!他没有迷惑我,我们是朋友!”那妇人闻言大怒,甩手就朝她脸上扇去,嘴上骂骂咧咧地要她赶快松手。清脆的一声重重拍打在脸颊上,却叫云越的心里也震得一颤。他看着小满脸上殷红的掌印,怒红了眼睛,呲着牙就要朝那妇人扑上去,却正被那老人抓个正着。“孽畜,还想害人?”小满眼见他被捏住了颈脖挣扎不得,心疼地就要冲上去救他,却又被妇人捉住胳膊阻拦下来,只能颤声喊道:“求你不要杀他!”老人却只是手下更加了几分劲。眼见云越已呼吸不得,胸膛微弱得看不见起伏,她把心一横,朝老人跪下磕起头来求他宽赦了云越。那妇人见状狠命拍打着她骂她丢光了脸面,要将她强拉回去。她却不管不顾,只是哭着拼命磕头。他受尽了那么多苦楚,她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被杀死!云越濒临窒息之际,在将要阖上的眼帘间看见了眼前这一幕,心里痛得无以复加,撑住最后一丝意识直直看向捏住自己喉咙的那人,眼里流露出的微弱的意味,是“杀了我”。见到他竟为此而流露出死志,那老人反倒若有所思地放松了手劲,让他喘过一道气来,留下了他一条小命。老人对小满说道:“我不杀他,你回去吧。”说罢,便提着云越离去了。老人将他带回了附近山里一座茅草屋中,随手将他丢下在地,并没有为他疗伤,不过也没要他性命。老人随意坐下在窗前的草席上,垂眸淡漠地看向他,让他将与那二人做过的勾当,以及与方才那小姑娘之间的事都交代出来。尽管小命随时会被他夺走,云越却冷笑着,一句也没有回答他。见他仍是这般不驯,老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他便又再不由自主地化作了人形。少年瘦骨嶙峋又布满伤痕的躯体趴在地上,紧紧攥住轻颤的拳头和眼内的晦暗昭示出心底的屈辱。老人目光似淡漠又似怜悯地在他身上扫了一遍,似是已明白了什么,只叹喟了一句:“以后莫要再害人,去吧。”便闭上眼睛打坐,再不理会他。云越愣了半晌,有些不敢相信这人竟就这样放过了他。在他看来,这种会术法的凡人都是虚伪又狡诈凶残的货色,怎会如此轻易就放他走?明明不到一个时辰前他还要杀他!他到底想要用自己做什么?云越不敢妄动,他已吃过太多次教训,身上的伤痕都在提醒着他。但他在地上趴了许久,那人都阖着眼睛不再理会他。重得自由的诱惑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哪怕这次又是一个陷阱,他也不能不跳!他一边紧紧观察着那人的动静,一边悄无声息地慢慢爬起来,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去。挪了许久终于到达门口,他再也不敢迟疑,身形一闪就冲了出去。拖着一身伤痛硬撑着跑了很远,回头都不见那人追来。他是真的放了自己?他真的重得自由了?他长出一口气,但随即又沉下了眼眸,抬手摸了摸额间灵台处。不,他还没有彻底自由。他在山上找了个安全的洞穴躲了进去养伤。十几天后,他下了山,径直往邻近县城的官府牢狱寻去。县城里的牢狱比不得大城镇的守卫森严,但为了能困住会点小法术的两个骗子,狱卒特地给他们上了几重牢固的铁链枷锁。这铁链枷锁将那术法粗浅的两人困住了,却给施了障眼法潜进来的云越带来了便利。如今他们没有了符咒,也被枷锁限制了行动,再也不能对云越做些什么。面对着眼前满脸冷戾杀意的少年,二人终于惊惧起来,跪地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