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学习不好的学生在题海里挣扎,一技之长无处发挥,这是因为标准告诉他们,成绩好才是王道,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但成绩不好不意味着这个人一无是处。这个人可能只是不适合现有体系,在别的地方可以发光发热罢了。可按照标准,他们会认为自己过的不好,受到打击,进而伤心,性格发生变化。而成绩好也并不能保证他们的未来就过得好,未来的变数太多,没人可以预测。”意丹凝皱眉,思索着笑晗森的这番话。“你说的不对,我在的那个班并不是什么优秀班集体,同学们成绩不是都好,他们连那个物理题都做不来,可他们还有艺术节,有可以发挥别的特长的地方。”笑晗森没有看她。“那老师呢?家长呢?他们会认为这种特长里的第一,和考试的年级第一等价吗?哪怕未来这两个学生都有可能凭着自己的优势获得所谓的好生活。哪怕两个人都觉得自己不错,他们依然能听到周遭踩一捧一。环境对人的影响太大,没人逃得过故乡。”意丹凝的表情变了好几次。她感觉有问题,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本来也没那么善于言辞,更何况她并不了解社会上的事。笑晗森也没在意得没得到回复,继续讲了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别人的标准重要。人类会追求别人的认可,进而忽略掉自己的优势。就像你说的,你认为过的高兴,舒心就算过得好,所以你看这里的人,你会觉得他们都生活的不错。可是有的人想追求名利,有的人想美人在怀,有的人想隐居,却不得不被责任绊住脚,留下。他们可能开心一时,却完不成自己的追求,他们算过得好吗?对我来说,除开世俗的,地下组织的,可能还有故乡的标准吧。标准太多,每当我觉得一种适合我,又会发现自己没法完全达到它说的,我也就不知道自己过的算不算好了。”她顿了顿,没法确定意丹凝是否想听到关于故乡的事。故乡对她们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好词。“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讲讲我故乡的标准吧。”“你要是勉强的话就算了。”意丹凝还没从她的话里缓过来,只能本能的回了一句。笑晗森:就很无语,她该记住不能跟这个人玩套路的。“咳咳,没什么勉强的。阿底提一直是一个很贫瘠的地方。我家人口不少,全都挤在一个小屋子里。睡觉动弹不得,昼夜温差大,夜晚冷,全靠周围人的体温取暖。危险的动物随时有可能带走我的亲人朋友,更别说长期食物不足,井到枯水期时,我们得走很远去打水。村子也很难出去。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但光靠两条腿,没有食物没有水,找不到前路和归途,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大人都说他们死了。”笑晗森出神的回忆着。这些话说出来,她仿佛回到了那个黄沙灌满身体的日子,手里的饼也冷硬起来,嚼不动,咽不下。“当时我觉得,能吃饱,穿暖,就算过得好了。那是活着的底线吧,可在我们看来,是穷尽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后来来了一批商队。他们没有借宿,只是在有人的地方搭了帐篷,住了一段时间。他们跟我们语言并不相通,全靠比划才能理解彼此的意思。我当时对这群外来者产生了兴趣,每天拉着妹妹一起去找他们玩。他们有一些图画书,有一个中年人对我们很和善,带着图,比划着将外界的故事将给我们听,还会时不时分一两个饼给挨饿的我和妹妹吃。我才知道原来除了吃饱,还有人可以顿顿换着花样,吃那些我没见过的山珍海味。除了穿暖,还有人可以穿丝绸棉布,戴华饰着丽袍。除了每日辛苦劳作,还有人可以躺着等别人伺候,除了挤在小屋子里,还有人一间房比我们两家人的屋子还大。那我原来的愿望又算什么呢?跟这些人比起来,就算我完成了阿底提人最高的梦想,我也什么都不是。她讲的越多,我越神往。对外界,对她描述的生活。妹妹在又一次跟我一起去找商队的人时被毒蝎蛰了,没人有办法救她。我伤心,却不知愤怒为何物,只觉得自己不要这样下去,死在不知名的某一刻,死于那么小的东西,死于周围人的无力无心无能。于是我当了背叛者,在商队离开阿底提时跟着他们溜走了。”笑晗森停顿了一会儿,给她的观众一点消化信息的时间。她握着玻璃杯,手背的伤痕狰狞醒目,手掌的茧厚重粗糙。四周的景物似乎模糊起来,眼前的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是她背叛村子,背叛信仰,尽力反抗时打在她身上的神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