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凌!”淮王突然一声惊喝:“备马,去程府!”东凌匆匆应了,去准备。东升微微抬眼,很快又垂低下去。他也弄不明白,淮王是担心三姑娘安危,还是不信任虞珩慎,又或者……加深了对世子的怀疑。但这不是他能置喙的。他虽然是淮王心腹,却也只是个内监。淮王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刚抵达程府二房的宅院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凌乱惊叫声。他提剑而入,循声而去,找到了二房通往三房的那处湖水。破了衣襟、乱了鬓角的秦予莘,正站在二房这一头的湖边,从随行家丁手中接过一把匕首,直直冲向尹氏和宋湘淇!“秦予莘!你住手!”淮王一声惊呼,惊得秦予莘脚下一绊,踉跄了两步,手里的刀尖就那样戳向尹氏。尹氏左边是一株大柳树,右边是宋湘淇,而身后是退无可退的石栏,石栏后头是一汪湖……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尹氏已经做出决定,将宋湘淇扯到自己身前,往前猛推。宋湘淇只有八岁,个子不高,只到尹氏胸口。因这一推,秦予莘手中的刀尖就对准了宋湘淇的额心!“湘淇!”淮王大惊失色,想要去救却鞭长莫及。在秦予莘刀尖还差一寸就要刺入宋湘淇眉心的刹那,他整个人忽地失去重心,直直摔倒下去。竟是那个递送匕首的家丁跟着同行向前,因了秦予莘的趔趄,巧合地撞上了他的后心!“宋湘淇!”岸边传来一声呼喊,细细的,慌乱的,但却穿透了所有杂音,“跳下去!跳水里!”早已吓得浑身发软的宋湘淇,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迅速绕过尹氏,翻过石栏就扑进水中。可入了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会水,刚扑腾两下,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感觉身侧有两人靠近,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岸边的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水中拎起,伴着她剧烈的咳嗽声,焦急而关切的问:“湘淇……没事吧?”突然一瞬,那些愤恨、委屈、怪责全都随流水而去,只余一声带着哭腔的“父王……”与此同时,孤立无援的尹氏,眼见秦予莘即将爬起,忙学了宋湘淇想要翻过栏杆跳入水中。可她素来穿得华丽,这一刻就显了累赘的弊端,刚撩起厚厚衣袍迈出一条腿,就被秦予莘揪住头发扯了回去。被火光映照得极其明亮的刀锋,就抵在尹氏修长的脖颈上。越是所求颇多之人,越怕死。秦予莘如此。尹氏亦然。她的身形随着秦予莘的力道偏转,“别别别……有话好讲。我又不是淮王府的人,挟持我没有任何意义。”“闭嘴!”秦予莘手中力道紧了紧,向着不远处的宋湘淇喊道:“三姑娘,这可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甘心看着她身首异处?”宋湘淇听见喊话,从淮王身后冒头,轻轻扯了扯淮王衣袖,“父王……”虽然尹氏刚才将她推入险境,可她还是念着这份亲情,有些舍不得让其血溅当场。淮王因了这一扯,心头大感宽慰。她的女儿,终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还有得救。但尹氏……与他何干!他目光向四处扫去,火把簇簇,照亮了大半湖面,大房和四房得了消息匆匆而至,三房在对面翘首观望,二房……居然也在对岸!二夫人微微偏头,靠向二老爷,“淮王朝我们瞧过来了。”“假作没看到便是。”二老爷压低声音道:“你去知会一下兄长,让他静观其变。”二夫人轻轻点头,转身而去。二老爷面色焦灼地踮脚朝尹氏那方望去,看起来有十二分担忧,但眼底却平淡得没有半分色彩。淮王禁足程思珺,是她助纣为虐、咎由自取。在他房中的尹氏,难道就是好人?淮王没有严惩程思珺,是为了给程家面子,以免彻底撕破脸皮。可他不敢动尹氏,难道不是忌惮程思珺有朝一日复宠,从此以后见面为难?尹氏为人素来伪善,精于挑拨,程府上下没人会真的担心她是否安全,也不会有人愿意犯险相救。如今程闳礼不在,正是借刀杀人的好时机!而且……二老爷脖子未动,眼神飘忽,瞄见了对面的淮王。而且……这还是个心照不宣的好时机!程家二老爷心思多转之际,一道紫色的身影已经奔到宋湘淇面前,递给她一袭披风,高傲地道:“送你了。”是一向跟宋湘淇不对付的程俏儿!适才那道穿破所有的声音,正是她的。宋湘淇难得的感到了窘迫,垂下头悄悄讲了声:“谢谢。”但是再抬头时,那抹紫光已经跑远了。淮王命人将宋湘淇送回王府。他不急,急的是秦予莘。而他越慢吞吞,秦予莘就越焦急难耐。“淮王!”秦予莘终于按捺不住,“下官没有反!是遭人陷害!”淮王转身与他对视,继而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近前,停在一丈之处。“那你为何不向孤自证清白,反而仓皇出逃,还拿刀挟持人以威胁?”秦予莘冷冷一笑,眼底尽是嘲讽:“因为诬陷下官的正是……”只听了前半句,淮王就知晓对方即将攀咬出他!心下正慌,却见一道红光裂空而过,擦着尹氏面颊,射入秦予莘喉头,直穿而过。——一支箭!——那抹红色正是箭羽!后头的话再也出不了口,可残留的不甘却刺激得秦予莘双眸发红,用尽最后一丝遗念,将匕首割向尹氏脖颈。他带着尹氏一起跌向地面,眼中只余深深疑惑:为何没成功?——匕首没有如他所愿割破尹氏的脖子!就在同一时刻,一个丫鬟从人群里扑出去,扑到尹氏面前,将她拖离秦予莘的钳制。淮王离得近,恰巧见到了令他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丫鬟趁尹氏乱了心神,将抵住她脖颈的匕首偷偷藏进怀中,再丢下另一把。有两把匕首!第二把寒光森森、冷意涔涔,一对比便知,第一把并未开锋!:()远嫁千里冲喜,夫君竟然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