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征想了想,提笔写了两句简短的句子。大意是他认识了位正人君子,心生敬仰,想与他结为知交,晚几天回家。
他性子高傲孤僻,很少主动与人结交,整日在军营中与下属士兵混迹,早就让他父兄发愁了。
因此得到他这封信后,他们都深感欣慰。
闻人征那么挑剔的人,能让他称为“君子”还想要主动来往的,必然是极好的人。
这下他们全都不急着催他了。
隔日午后,陆长郁约他去听折子戏,闻人征惯爱舞刀弄枪,不喜这些风雅之物,觉得无聊的很。
从前宫宴里要演戏跳舞,闻人征都不乐意去,总是和陛下告病假。
今日他却觉得,有郁郎这样有趣的人物在,这出戏应该也没那么无聊了。
于是便应下来。
不同于京城中的奢靡大气之风,江南水乡的戏园子更显得温婉小巧,唱词儿也偏爱谈情说爱。
台上戏子扮相淡雅,嗓音糯糯,是闻人征从未听过的曲调。
并不像京城中听到的那般浑宏大气,或是塞外粗犷凄凉的小调,而是婉转清透,别有一番美感。
只是闻人征的耳朵糙,听不出有什么动听的地方。
倒是听到身侧有细微的泣声,偏过头,就见郁郎眼中含了一汪清泉,期期艾艾。
“郁郎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
陆长郁眼泪差点憋回去,哽了好一会儿才道:“……将军不觉得这出戏感人至深吗?”
闻人征垂着眼皮沉思了好一会儿,陆长郁还以为他在回味。
却听他道:“这出戏讲的什么?”
合着压根没有认真听,那他方才在作甚,傻子一样发呆?
陆长郁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底的火气,思忖着不与这蛮子生气。温声和他解释,大抵是个悲情故事。
一个出身奴籍的貌美哥儿,在游园时做了场美梦,梦中遇见了一位令他倾心的郎君,便请花神做媒,乍然惊醒后发现不过黄粱一梦,哥儿便就此郁郁而终。
说着说着便心生戚戚,一双凤眸愈发盈盈,激动地握住闻人征的手。
嫩生生的掌心贴着他,一时之间,闻人征竟觉得这肌肤比他那尊玉像还要温润。
“要是人间真有这般缘分,合该成全。”
“将军觉得呢?”
他仰头望着闻人征,两靥微红,眉眼含春。
闻人征不由得心中一荡,只觉得握住他的那双手似乎更柔软白皙了。
“郁郎此番心思……”
他心中生出几分别样心思,特意带他看这折戏,还要他“成全缘分”,难不成郁郎对他不只是知交之情吗。
“郁郎可是哥儿?”
陆长郁愣了一下,“自然不是。”
闻人征便将心思沉下来,不再多想,只是因为他方才的犹豫,仍然存了一分疑虑。
郁郎当真不是哥儿吗?如若不是,怎么生得比哥儿还要明艳动人。
“说来这出戏中,也有我那友人。”
陆长郁示意他望向台上的角儿,“他词曲俱佳,身段儿嗓音都极好。”
又说了几句好话,大抵是他友人怎样怎样好,相貌、性子都不差,只可惜生来命不好,落了个奴籍。
若是旁人听了,必然要敬佩此人,同时心生怜悯不忍他流落风尘,想要帮扶他一把。
可闻人征听着他的赞叹,却皱起眉头说道:“靡靡之音,不及郁郎。”
“郁郎亦不差。”
他只看了台上那个人一眼,就兴致缺缺地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