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秘密。”路易斯及时打上了补丁,“只要去过魅魔之都住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知道,他们从不觉得这种报复是多么羞耻的事情,反而可能会引以为荣,你永远不能指望他们能改过自新。”镜子里魅魔已经从歇斯底里变成了躺平一动不动,终于实现了金丝雀愿望却一点儿都不开心,颓废又萎靡地窝在铺满羽毛的床上,对他们说的什么话都没反应,只是偶尔会用幽怨的目光盯一会儿安珀。漂亮的少年流露出脆弱总会让人心疼,只可惜看着他的两人都有着毫不输于美貌的铁石心肠。安珀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想寻找一下金的身影把镜子还回去并劝他看开点,但不知何时面前已经没了人影,地上的几双脚印也凭空中断在了某处,四周都安静的让人害怕。不知不觉中,他们好像走进了全然无生命活动的地界,连鸟叫声都遥不可闻。“他们去哪儿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走丢了。“被传送走了。”路易斯说。就在刚刚聊魅魔的时候,但他没忍心打断正兴致勃勃的法师。脚印消失的地方,传送魔法的轨迹还未消失,能如此悄无声息带走他们的人是谁完全不必多猜,作为法师唯一的亲传弟子,安恩在魔法方面的天分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在这儿布下了等他们自投罗网的陷阱。只可惜这是一只白眼狼。“我们能追吗?”“等等。”地上的落叶悉悉索索动了起来,不断强烈的震感来自四面八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路易斯眼疾手快地将安珀拉到了树上,抬手一阵风掀翻了地上横卧着的树干,将被盖住的空间展开在阳光下。声音正从那儿发出来,黏腻稠脓的咕叽作响,让人头皮发麻。那是蠕虫!从树下深渊裂口的一样的地涧里涌出,它们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互相拥挤着霎时就铺满了树下的全部,像是不会退却的潮水一样爬上高树,扭动着肥厚灵活的身躯迫切追寻着生肉的味道。它们已经吃干净了这个丛林里的全部。宰相曾经始终坚信,路易斯是他侍奉过最省心的一任魔王,从不朝令夕改,从不催工作进度,也从不干涉属下的私人时间,直到雅歌塔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走了公主,他才知道人生的苦难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连续加班的第七天,除了把对面的摄国公气倒了之外,一切依然毫无进展。宰相并不是有意的,但人类的体质就是不行,还是已经头发都花白的老人了,今天的太阳又大了一些,几句话吵吵下去还没正式说些什么就已经晕的不省人事。还表现得那么像是碰瓷。就宰相而言,他从没有听说过中暑或者气病的症状是嘴唇发紫,但也许只是个例吧,人类的体质真是太难以理解了。挥了挥手帕,他送别了这个陪自己加了七天班的老人,然后正襟危坐。“下一个。”新来的是个贴着假胡子的小个子男人,头发梳得和摄国公刻意相近,笑起来却贼眉鼠眼,好像肚子里藏着无数花花肠子,他戴着高高的冠装礼帽,丝绸衬衫配了一个极其夸张的拉夫领,趾高气昂地横行而过,总之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人。思维信息在梦魇的脑域网中飞秒传递,宰相很快就得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摄国公年纪最长的私生子,目前最有可能继承他位置成为帝国僭主的人,也是被雅歌塔抓走的奥莉薇娅公主联姻的对象。倒霉的女孩儿啊,如果要和这种东西结婚还不如被抓走,宰相由衷感慨。小个子的男人重重地咳了几声,仆从当即替他铺上了皮毛的垫子,之后才坐在了刚刚摄国公倒下去的位置上,俨然已经接替了他父亲,连随行的智囊团队都被他极其自信地撇在了一边。他以完全看异类的目光将宰相上下打量,在宰相决定抠出他双眼前,他皱眉问:“你就是魔物的头目吗?”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一个梦魇幽蓝色外形的排斥,好像全然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连这种透明的人形蓝色胶状物解决不了,而让他亲自来与这种异族谈判能折损自己的尊严一般。现在宰相不仅想抠出他眼睛,还想把他脑子也抠出来。“不,”宰相压着脾气说,“魔域的统治者是魔王陛下,我只是他的宰相和代理人。”他真希望这人能知道自己到底是来谈什么的。“真不好意思。”小个子男人随着这么说着,但话语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只是踩了哪位仆从的脚一样无谓,吊起了一只眼睛斜视而来:“我从来没了解过魔域还有文明的统治,统治地上四足行走的魔物,我不明白为什么还需要一个魔王的存在。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魔王也和你一样……怪异吗?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但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