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鱼滚了滚喉咙,想说些什么,却见陈袅娘转过身来,目光淡然。
“大夏反贼关柏,你的父亲。”她道,“早死了。”
红鱼按住左手,她有些困惑,它怎么在微微打颤。
“我父亲不是反贼。”她说。
此话一出,陈袅娘立时一耳刮子打在她脸上,“他是,你记住这一点。”
她用力极重,毫不留情,言语间好似丝毫不惦记这个曾与她恩爱非常的丈夫。
红鱼眨了眨眼,渐渐醒悟过来。
关柏是反贼,她是反贼之女,只要徐文期在一日,这一点便永不会变。
这一巴掌像是把红鱼打醒了,她没再瞧屋里的妇人,转身离去,临走前,她忽然想起什么,将头上的大白杜鹃摘下,放在沉香桌上。
“不知夫人如今还喜不喜欢杜鹃花,若是不喜欢,便扔了吧。”
从前,陈袅娘最喜欢杜鹃,为此,父亲曾经为她亲手种满一园子的杜鹃,如今人还在,花却已换成了山茶。
等红鱼身影消失在门外,陈袅娘才扶着桌子坐下,手拿过大白杜鹃,袖中的手在微微发颤。
半晌,她才叫人进来,指着红鱼用过的碗筷,“都收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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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鱼拿身上那身衣裳换了药钱,穿着少年给买的旧衣裳,提着药雇了一头驴回道观。
下雨天,又快天黑,路上行人虽少,还是有零星几个人躲在路边对她指指点点,惹得红鱼生气,对着他们喝道:
“没瞧过好看姑娘啊,再看三清真人半夜跑你家挖眼睛!”
众人骂骂咧咧,一哄而散。
到了道观,送走赶驴人,红鱼赶忙到灶下找出许久没用过的药罐洗净,煎药服了,跑榻上捂被子睡觉。
谁知半夜,忽然‘轰隆隆’打起了雷,雨水渐成瓢泼之势,将红鱼惊醒。
红鱼死咬住自己颤抖的手,将自己裹成蚕蛹。
她口中囫囵念着三清真人和师父,竟半点不管用,末了,不知为何,竟想到那个捉她回来的少年身上。
他的萧声难听至极,犹如杀猪,却也比这可怖的雷声强百倍。
红鱼揉揉脸,把自己裹得更紧。
昨日分别太过仓促,她问他们何时再见,他只站在那里,歪头笑说:“等我去找你要钱的时候。”
偏他惦记那几两银子。
不过,红鱼将鼻尖从被褥里露出来,还是应当想办法看看如何凑齐还他的银子,她可不想欠人什么。
如此这般翻来覆去,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然而一连半月,少年却好似消失了一般,都未曾来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