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自身难保了,还如此守信,不错,当真不错。
于是一把抓住红鱼的手,自告奋勇,“姑娘,我给您带路!”
闹了一出,安坐在屏风后的陈袅娘始终默不作声,静静呷了一口木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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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西南角有一处空地,布满荆棘草丛,是府里病死或者打死的下人暂时安置尸体的地方。
与别处的繁华相比,这里简直如地狱一般,草席一裹,尸体横七竖八扔在草丛里,等着家人认领带出去,实在没人认领的,便拉到角门外山上就地烧了卖给城外农户做肥料。
红鱼手中的羊角灯被夜风‘呼呼’吹着,忽明忽灭,只觉得身上一阵寒意。
那丫头虽说要带她找人,但到底年纪小,见到这幅阵仗,早吓得寻借口溜了,但她到底心善留了一盏灯给她。
负责交接的侍卫在不远处廊下一口烧酒一口黄豆往嘴里送,“我说姑娘,找着没有啊,小的这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红鱼叫他稍安勿躁,忍着飘散的腐臭味儿掩袖问:“大哥,你确定送来的都是尸体,没个活人?”
“说了几遍了。”那侍卫不耐烦了,“活人谁到这里来,你寻的那人,定然是被打死断气了,才被送到这里来。”
见红鱼不吭声,还在孜孜不倦地寻人,他又往肚里送了一口烧酒,酒意上头,打一声响亮的酒嗝,惊得红鱼和脚边乌鸦一起跳将起来。
“大,大哥。。。。。。”这月黑风高的,红鱼牙齿也打颤,又挑开一个草席,却还不是那人,赶紧默念《往生咒》盖回去,“您再仔细想想,就是王爷身边的死士,叫十一的,真没印象?或许他被家里人领回去了,你——”
只听那侍卫一声嗤笑,“姑娘,你不知道王爷身边的死士都是没名字的么,什么十一十二的,不过是他们的代号而已,至于家人,他们都是孤儿,哪来的家人,有也死光了。”
“。。。。。。那朋友呢,总该有朋友来给他收尸。”
“也没有。”侍卫将最后一滴烧酒添完,“咱们这样的贱命,哪里配有朋友,不过那人能有姑娘这样的人惦念着他,也算不错喽。”
红鱼的手一顿,想起当初询问少年姓名时他的犹豫,那时只以为他是防备自己,却原来他所说都是真的。
无名无姓,无亲无友,死后被挫骨成灰,这便是那少年的命运。
红鱼的脚步有些发沉,她已然将这里几乎所有尸体全部看了一遍,确实没有那少年的影子。
或许他已然被运往山上烧了,又或者他死前易了容,所以她没认出来,可这可能似乎不大。
阵阵阴风吹过,荒草卷着黄土迎面而来,那侍卫不住咳嗽,忙着赶人,“鬼老天,刮的什么破风,姑娘,赶紧走,走,这就要关门了。”
“等一下。”红鱼却不动,侍卫正要不耐烦问她要做什么,便见她从腰间拿出一柄短萧来,放在唇下,口中念念有词。
“西方佛祖,太上老君,三清真人,碧霞元君,烦请超度各位亡魂,请他们原谅弟子冒犯之罪,不叫他们来寻我麻烦,保佑保佑。”
侍卫:。。。。。。
姑娘,你佛道一起拜,容易得罪人你可知道?
显然她并不知晓,祈祷参拜完毕,竟在原地吹起萧来,见他狐疑瞧去,还报之一笑,“超亡曲,大哥等等,我马上就好。”
黑夜、满地尸体、着青灰道袍吹曲的小姑娘,怎么瞧怎么有种怪异之感。
如此情景,侍卫大哥表示他着实不太好。
“我不管了。”匆忙撂下这句话,他快步离去,走到不远处夹道上,乍然听闻一声凄厉喊叫,心中不由一咯噔。
那关红鱼不会出事了吧,她虽是叛臣之女叫人唾弃,可到底是陈夫人之女,若在他管辖的地界儿出了问题。。。。。。
侍卫一横心,趁着夜色返回去,然而一只脚刚踏回门槛,瞧见眼前情景,不免也是凄厉一声喊叫,声音还比红鱼更高更响,紧接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天爷呀!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