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点头,自然说好。
“在哪里?”
“通古县北边的鬼崖底下,有个破败的关公庙,那里就是。”
青溪还是说好。
他答应得太爽快,反倒叫红鱼觉得自己卑鄙。
他答应这么快做什么?要是慢些,或者不答应,该有多好。
像是察觉到她不大高兴,青溪从窗柩下退出去,想了想,解下腰间的杜鹃花串同红鱼织的艾虎儿挂在一处,有些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
“鱼姑娘素来睡不好,我给你吹曲儿听可好?放心,这是我今日新学的曲子,必然能入鱼姑娘的耳。”
是一首叫不出名的极欢快的曲子。
他没骗她,他如今的技艺确实进步许多,他是个聪明人,又肯下功夫,想要学什么东西自然无有不成的。
红鱼越听手心的汗出的越多,到后面终于忍不住,‘啪’地一下将窗柩阖上,直将青溪吓一跳,险些将手中短萧丢出去。
“鱼姑娘?”少年小声扣窗。
红鱼在里头说:“睡吧,青溪。”
睡吧,明儿日头升起来,把她这个坏心眼的姑娘忘了。
屋里头没了声音,院里的那堆柴火越燃越少,就要熄灭,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阵阵的蝉鸣。
月色越来越暗,风急了起来,山神的脸素来变得快,这是要下雨了。
也许还要打雷。
鱼姑娘最怕雷声。
青溪等了片刻,终于转身去打了水搁在红鱼门外,自己就站在廊下挡住艾虎儿和杜鹃花,继续未吹完的曲子。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很快便把篝火浇灭,紧接着,第一道闪电之后,雷声出现了。
那是一种近乎地动山摇的轰隆声,近乎想把整座道观轰塌。
青溪此刻已经不在乎萧声好不好听,他只想把雷声给压下去,他近乎有种错觉,若是他再用力些,这小小的萧会不会被他吹裂?
在这种堪称怪诞的场景里,红鱼躺在那张小小的简陋木床上,双手紧紧攥住那件豆蔻对襟衫子,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中一个点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她没有像往常那般念《清心咒》,亦不曾想起她的父亲、母亲、师父,反而脑海里不停在重复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方才撒了谎。
外头那个少年,面薄魂弱,是个——
坎坷无福早亡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