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手臂的石膏已经拆除,但是还是掺了厚厚一层绷带,露出光洁的手掌和修长的手指。“你们在院子里说什么呢?”袁岚穿着一身珍珠白的旗袍袅娜出来,手上戴着一个碧绿玉镯,云鬓斜钗,春风满面,看上去似乎比上次见的时候又年轻了几岁。“我在说我的手这样,待会师妹要喂我吃才好。”丁连川竖起两支僵直难易弯曲的,动作怪异好笑。“我自己吃都来不及呢,哪还顾得上你。”乔月把一旁的许林知往前一推,一脸坏笑:“不过他倒是可以喂你吃。”丁连川:……我不好这口。许林知:……谢谢,我也不好。“这就是乔月的男朋友啊。”袁岚热情地招呼,上下地将许林知打量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嗯,小伙子看着不错,乔月,有眼光。”“只可惜小伙子没眼光。”丁连川在旁边作死,乔月恢复小孩心性,追着要打人。两人恍惚间竟是都有一种重回小时候的错觉。“谁叫你不喂我吃。”丁连川虽然手受伤,脚还利索,满院子地上下腾飞。他这人,表面高冷,但对熟稔的身边人却有一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近乎亲近般的腹黑。“好了好了,别闹。川儿,我叫你师父喂你吃。”袁岚脸上装作一本正经,但口上也开启了玩笑,捉弄丁连川,闹得他大窘,连忙喊不。几人笑闹着上桌,吴长青也从房间里出来,落席上坐。吴长青今日穿了身墨绿色的短褂,头发梳得锃亮,笑容满面,更显年轻精神。乔月等人喊了声师父,许林知的那声喊得格外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出什么错一样。但吴长青只是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在意称谓这等细节。“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几个在吵嘴,吱吱喳喳。幸亏你们现在不跟师父住在一起,不然我可天天要犯头痛。”吴长青话虽这样说,但嘴却咧得没合上。乔月和许林知卖乖地捡些好话来说,丁连川虽惜字如金,但见缝插针地插乔月两刀,腹黑得很。几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袁岚却冷不丁地说了句:“可惜了,棠儿不在,不然的话就更热闹了。”一盘冷水浇下,乔月、许林知和丁连川三人面面相觑,暗中咂舌。这下有好戏看了。果不其然,吴长青冷哼一声,“啪”地一下将手中筷子拍在桌上,筷子应声而断。“好好地提那个孽障做什么!你是要给我添堵吗!”苍蓝洞一夜过后,乔月和丁连川抽空向吴长青说了事情的始末,虽然当中隐去不少关于乔月和天魔的身份及恩怨,但谢秋棠的所做作为却丝毫没有隐瞒,吴长青自然是怒不可遏,当下有这样反应也不足为奇。“怎么!我自己的亲徒弟说说都不可!”“棠儿平时最孝顺,年年你的生日她都第一个到的,偏偏今年……”袁岚感到委屈,语气中都带了点哭腔。谢秋棠入门最早,跟师娘也最亲近,袁岚明里不说,但实际也最疼爱她。现看她落了如此地步,不是不心疼。吴长青为人刚直不阿,爱恨分明,听了这些话没有心软,依旧是黑着一张脸。他嘴唇动了动,还欲发作,许林知眼力好,看情况不好,连忙开口:“师父,今天是您寿辰,我们刚才光顾着说话,都忘记给您献寿礼呢。”说罢便把带来的两个礼盒打开,一副是宋代书法家的字帖,一副是清朝时期的花鸟图,一字一画,风雅至极。吴长青就好这口,许林知投其所好,他自然是欢喜,也知道对方是为了缓和气氛,于是脸色稍霁,到了嘴边的脾气又咽了下去,转头欣赏起这难得的笔墨。“这是乔月选的。”许林知宛如贤内助,不断助攻。“好!好!”吴长青心情好转,也不再计较方才发生的那点小插曲,只有袁岚在一旁红了眼眶,手指搅成一团。“有钱就是好。”丁连川在一旁调侃:“一出手就是古董字画。我这次了点,师父您也别嫌弃。”随后掏出一方陈记砚台来。陈记砚台因石质如玉,研之出墨快,墨汁细腻润滑而带有幽香闻名内外,但因为陈记掌事一年也不过制一百块砚台,所以往往有价无市。如今丁连川觅得一块,吴长青更是喜上加喜,很快便将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月落西天,宴尽宾散,吴长青和袁岚也回屋睡下。院子里又恢复了静谧和幽深。“吱呀”一声,大门被悄然推开。谢秋棠走进门,身后跟着耿虎生和庄清莱。可人绕过门后的影壁,甫踏入前院,一旁的阴影里便传来声音:“师姐,你可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