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军中大夫和最下面的普通士兵来说,暴君还活着并且就在禹城里带着大家抵御南渝这种事仿佛天方夜谭,没什么真实感。卓若阳知道景铄也不在乎那么几个人的人心,所以也没等景铄的回应,转而道,“幸亏伤得不重,要不今夜去接段公子的事只怕要耽搁了。”景铄言简意赅:“不会。”只要景铄未死,今夜就一定会去把段云深接回来的。这时候,那个正在帮景铄上药的军中大夫处理好了他脖子上的伤口,顺手就将景铄脖子上的佛牌吊坠的绳扣用剪纱布的小剪刀给剪断了,然后扯着绳子一端试图将佛牌取下来。卓若阳在他剪吊坠绳的时候便吓了一跳,呵斥道,“你做什么?!”那大夫被吓得心头一抖,手不自觉一松,那佛牌吊坠就落了下去,在景铄膝头崩了一下,落到了地上。军中大夫先是被吓了一跳,这时候反应过来未免就有些恼羞成怒,“……这吊坠的绳子容易摩擦到伤口,我自然是打算取下来交给这位公子先放起来,等伤好了再带上——卓将军以为什么?老夫要偷东西么,试问何处有像我这般光明磊落地偷东西的?”这军中大夫是头一次与景铄打交道,虽然听说过暴君的名声,但是终究没什么实感。更何况如今的景铄一身戾气褪尽,大多数时间都带着一种漠然的平和,这军中大夫自然也未曾太过畏惧。而且在军中大夫都是宝贝,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都指着大夫救命呢,若非情况紧急,平时说话自然客客气气的。这大夫平时打交道的都是一群糙汉子,自然也没那么多讲究,看着那吊坠绳会磨到伤口,觉得碍事便先斩后奏了,谁知道这就惹上了麻烦。卓若阳反应过来这大夫也不是成心剪那绳子,担心自家陛下突然再现暴君风范,于是有心打个圆场,愣是忍着自己腹部伤口的疼痛弯腰将那块佛牌捡了起来,然后转移话题一般地道,“听说这种东西灵验的时候都邪门得很,公子这次伤在脖子上都未曾出事,说不准就是这佛牌在冥冥之中保佑。诶?公子哪里求的,改明儿我也去求一个。”景铄看了卓若阳一眼。卓若阳被这一眼弄得莫名其妙的,心道自己也想求一个有什么问题么,怎么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不对劲?景铄:“此乃云深亲手所制。”卓若阳:……行,怪我多嘴,我不该问。卓若阳同情地看了军中大夫一眼,他们两个同是无知踩雷的可怜人。卓若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佛牌,东西倒是做的精致,佛像虽小,但却生动得紧,佛的脸上仿佛着一种慈悲的味道。想必那人雕刻的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卓若阳看了一眼,就准备把这烫手山芋送还给这位疯子陛下。这东西留在自己手上,自己都心里慌,虽说此次在禹城再见景铄便觉得这位陛下平和了不少,但是事关那位,难保不会出现点意外情况。卓若阳正准备将佛牌递出去,然而指腹却又仿佛察觉到佛牌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刻痕,凹凸不平的。他这人虽然在景铄面前努力做到行事规矩,但是到底骨子里是个轻挑的性子,这时候察觉到背后有刻痕,先于自己的理性,好奇心便驱使他将佛牌反转了过来。然后他就见着悲悯的佛像背后不伦不类地刻着两排小字——“私人狐狸,生人勿近”。右下角刻了一个印章模样,中间嵌了个“段”字。卓若阳:……卓若阳看向景铄,却见着景铄似乎也是刚刚才发现佛牌背后的这八个小字,看着像是有些愣住了。卓若阳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陛下可能不知道,我自小不爱读书,字认识得不多。”这上面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私人狐狸”是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们回家段云深原本以为自己身为一个雄性生物,能体会一次怀胎十月就已经很神奇了,万万没想到,命运告诉他这事儿还能更神奇。段云深:“……真不能剖腹产吗?”段灵辰看着这位和自己堂兄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好笑道,“你还真想把孩子挖出来丢掉?——怎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南渝人,觉得揣了敌国皇帝的孩子很羞愧难当了?”段云深:……羞愧难当个锤子!你不要说得这么血腥好不好!!什么叫做“挖出来”啊,我有挖冰激凌球的画面感了!段云深躺在床上欲哭无泪。这种时候自己身边不该是大狐狸吗?不该是大狐狸抓着自己的手跟自己讲“不要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