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顾小碗身旁郭巧巧搬了个晾晒架过来,一个个筛子放在?上?面,两人正将蒸笼刚出锅的团子放在?垫满了梨树叶的筛子里。
这样做,一来防止团子粘黏住筛子,不好清洗,二来这梨树叶也自有一股青叶草木的香气。
“什?么好事?”她忙得顾暇不及,自然是?没有将何望祖的话当做一回事。
郭巧巧也抬起头来,见何望祖两个嘴巴晒得鼓鼓胀胀的,生怕他噎着自己,“你可慢点,这有许多,可没有人同你抢。”
何望祖却是?满不在?乎,一双眼睛往筛子里到处找,“哪个颜色的是?包肉的?”问罢,才说道:“挖了个箱子出来,别?瞧小小的一个,但可重了,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想办法打开?,说里头大抵是?金银,不然的话不可能这么重的。”
说完这话,他捡了好几个,也顾不得烫,就往怀里塞,要跑回去继续看?热闹。
顾小碗和郭巧巧面面相?觑,自是?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倒是?已经?包完了,刚去屋子里看?了一回女儿们的顾四厢挽着袖子过来,还想帮忙。因看?到何望祖又跑出门去,十分疑惑:“他作甚去?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往外头跑?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说是?埋刘金宝的时?候,挖着一个小箱子,里头极有可能是?金银。”顾小碗回着。
顾四厢自是?当笑话来听,“咱这穷乡僻壤的,谁会埋宝藏在?咱这破地儿,阿拾那些个医书?,那是?人家逃亡,往山里藏,情有可原。可他们埋刘金宝,不就是?在?大牛塘边上?的斜坡么?那里能有什?么宝贝?”
只不过她这话说完,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来,一时?只谨慎得朝外望去,仿佛是?害怕谁听到一般,声音也小了许多,“不过你们别?说,我小时?候听过一个传言,说马爷他爹原来是?山头上?的大王,做的都是?那杀人放火的勾当,压根就不是?在?外做生意。后来朝廷追得紧,方回了村子里来,所以这些年,马爷家都是?咱们村子里的富户。”
这种陈年旧事,还隔了这么多年,能有几分真?假?顾小碗和郭巧巧都不信,当即只道:“可别?瞎说,若真?做那般勾当,早就遭了报应的。”
不提报应两字还好,一听,顾四厢连忙道:“这还不算报应呀?不是?我乱说,你瞧马爷祖孙几个,和咱们在?村子里待得好好的,偏偏马虎要被那妖女迷惑,糊里糊涂跑山里送了命,现在?马环也走了。”
要说马虎,顾四厢觉得还没什?么立场说他,可是?马环自打马爷走后,就在?自家这里与女儿们同吃同住,连读书?认字都是?一起的,旧衣裳新衣裳大家都一样,没有谁特殊。
就这么养,不是?顾四厢要吹牛偏爱自家的女儿,只是?怎么也觉得自家两个姑娘是?越养越好,马环却是?另外一种人生。
所以她觉得玄妙得很,没准就是?那马家祖上?作孽,如今报应在?了子孙后辈的身上?来。
可还真?别?说,顾小碗听到他这话,不禁是?若有所思,要是?她姐说的是?真?的,那现在?马家兄妹俩,算不是?算是?遭报应?
不过立即就将这些心思给歇住了,正要开?口劝着她姐别?乱说,外头又传来了何望祖咋咋呼呼的声音,那叫一个欢喜:“好多钱呀!”
顾四厢连忙迎出去,“果真?是?钱,有多少?”一面想就要跟着去瞧,似又想到了什?么,声音从?强院外面传进来:“老六呀,帮我看?着一眼大满小满那里,麦香那丫头都睡着了,实在?不靠谱。”
郭巧巧听罢,只朝顾小碗道:“小姨,你去瞧着吧,这里有我,一会儿阿苗和穗穗来了,能忙得过来。”
顾小碗颔首应了,一面去洗手解开?身上?围裙,放了袖子。
大抵顾四厢与何望祖去瞧热闹,去了两三柱香的时?间,才回来,还一脸的不悦,嘴里嘟嚷着,好似还在?骂人。
这时?候灶房那头,她们几个已经?在?收尾了,顾小碗还在?顾四厢的屋子里照看?两个小侄女。
听得她姐来了,便喊:“四姐,快些过来喂奶,小满醒了一会儿。”尿布还是?干的,必然是?饿了。
顾四厢的脚步加快,逐渐朝房间靠近,推门进的时?候喊着何望祖快睡,一面侧身进了屋子,门后的脸盆架子上?洗了把手,就开?始解衣裳过去,“怎饿这么快?”
顾小碗将小满递给她,“姐夫他们呢?”怎还不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没怎么熬夜的自己,都开?始呵欠连天了。
“刘银宝也快不行了。”顾四厢回着,所以自家男人,还有空相?师徒俩,这会儿也在?那头。
顾小碗有些纳闷,“怎就忽然不行了?”
“唉。”顾四厢叹了口气,一脸遗憾道:“你不知道,那箱子拿回去,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是?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币,刘金宝本来就躺在?那堂屋的铺上?,一看?到就激动,一激动,一口脓血就卡嗓子眼了,那头刘有财给他抠了半响,吐不出来,也没法子。”
后来阿拾那里也是?熬了苦药来灌,也没见效果,这会儿刘银宝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满屋子都是?他的呼声,听着渗人。
顾小碗听得瞠目结舌,“那果真?是?命了。”便是?大家不取,他那命老天也是?打算收走的。不过见既然都是?金币了,但是?她四姐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也是?疑惑:“那有t?钱了,怎还愁眉苦脸的?”
不提钱还好,一提顾四厢就更?难过了,“金币就上?面那一层,阿拾和他师父见多识广,一下就认出来了,是?外邦人的钱,至于那底下,就是?打碎了翡翠镯子,珊瑚什?么的,但是?就那般放在?地下,也没个什?么东西包着,都碎成渣渣了,想磨一副耳坠子都异想天开?,就这样就算是?什?么好料子,人家当铺也不收。”
至于底下,全是?铜板,串铜板的线早就腐烂了,一个个铜板就这般挤在?那狭小的巷子里,全是?锈迹不说,偏还是?当年私铸的盛通铜板,就算是?现在?乱世了,不怕朝廷追究,可当世的人也不认啊。
所以,白瞎高兴一场,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最值钱的就上?面那些金币,还不敢直接拿出去,得自己烧大火来融成碎金子。
可是?顾小碗和她的想法不一样,又或许一开?始顾小碗没有像是?他们那样有所期待,如今觉得那金子能用,已经?是?天大的一笔财富了,欢喜都来不及呢。
有什?么失望的?
不过她也意识到了:“私铸的铜钱?”
说到这个,顾四厢就一脸得意,“真?叫我猜中了,那地儿原本就是?他们马家的,马爷成婚后,跟王家的调换了后山坡那片地。所以那箱子果真?是?马爷他爹打劫来的,从?前可有不少外邦商队从?凤阳路过呢!而且他爹在?那会儿,这私铸的铜钱闹得沸沸扬扬的,后面发现有这铜板的,都要被抓去砍头。”
顾四厢琢磨着,兴许就是?马爷他爹害怕被发现,这才给埋了。
她是?这样认定了的,所以说完后,也感慨道:“虽说一代人不管二代的事儿,但我觉得这因果报应什?么的,咱也不能不信。”她现在?已经?认定了,马家兄妹本来好端端和他们在?村里避难,最后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肯定就是?祖上?不积德,如今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