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就这样?突兀的靠近,只会在瞬间被射杀成?刺猬。
但谢渊还是继续出去,但明?显不?是再去找崔子墨,所以这天?晚上他又要出去的时候,顾小碗一把将他的袖子拽住:“你别走,你若走了,仅靠着我,莫说?是活着走出冰原,就是这片林子,我也出不?去。”
说?来可笑,分明?在红枫村的时候,那山里虽也是行步艰难,但她尚且还能?苟活。
可是这里的气温太可怕了,人也可怕。
谢渊身体一僵,帏帽下的神情有?些动?容,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盘腿坐下来,“你这样?聪明?,应该知道我是谁。”
顾小碗当然知道,可她答着:“我只认识谢渊。”从他们俩到摩云人的地盘上,从来见树杆子都要啃两口的谢渊,就忽然像是失去了食欲味觉,对所有?食物都失去了热情。
那天?晚上从树桩里抓来的灰鼠又肥又胖,大?火炙烤后,油脂t?已经蒸发,外焦里嫩,皮肉金黄,撒上了作料后,顾小碗都觉得好吃。
按理,谢渊能?一口吃下七八只,然后不?停地夸赞怎样?的美味,可那天?晚上,他竟然只吃了半只,然后一直沉默着,后来话也很少了,人也没那么活泼了。
那时候顾小碗就晓得,这个?从山上长大?的谢渊是真?的单纯如纸,他的心里藏不?住一点事情。
他难过他愧疚,导致他连最爱的美食都没有?办法像是以往那样?快乐吞下去了。
谢渊听到这话,忽然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与我说?一说?他吧,我从小的时候,大?家都说?我娘生我难产去世了,她的灵位,我还去拜过。”
说?到这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自?嘲起来:“我爹,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被选中?,我跑了后他一定很后悔当初送我去山上的。”
他说?完,便将头埋在膝盖上,想来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顾小碗抬起手,试图想安慰他,可是却发现任何言语,如今都好像那样?苍白?无用。最终只将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起来,然后说?起关于阿拾的故事。
“我与他认得的时候,他才九岁的模样?,是我们村口的空相师父领回来的。我们一起长大?,看着身边的亲人们离开,最后偌大?的一个?村子,只剩下寥寥几人。我也晓得了他的一些故事,他有?一个?双生哥哥,可是他的家里,只能?留一个?,他们觉得不?吉,他娘舍不?得他被杀,便带着他那个?家里逃了出来,也许也是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可后来还是被发现了,他娘和他妹妹都没了,他死里逃生,然后被空相带到了我们村子里。”
这便是顾小碗所知晓关于阿拾的全部。
至于他那个?小妹妹,顾小碗甚至都不?知道和谢渊是否有?关系。
谢渊将埋在膝间的头抬起来,满脸愕然的脸上,眼睛里还带着水光,“我,我还有?一个?妹妹么?”只是问完,他眼底又满是悲痛。
因为,他问得毫无意义,那个?妹妹,不?是已经同娘没了么。
所以谢渊更难过了,更愧疚了。
那是他的亲弟弟,他不?但没有?早早发现他的存在,更让他成?了自?己?的替代品,替自?己?去送死。
他是真?的该死啊!
他重新看朝顾小碗,眼里充满了坚定,“其实我不?叫谢渊,我娘姓谢,我的名字是她取的,叫沧渊,我叫谢沧渊!”
“好。”顾小碗应着,叫了他一声:“谢沧渊。”
谢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然后抬起手。
顾小碗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后来她是被一个?姑娘愤怒的声音惊醒的,但是这姑娘应该从来是个?知书达理又温柔的人,她哪怕很愤怒,但声音仍旧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她说?:“崔子墨,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倘若叫叔父他们发现,你便是崔家嫡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顾小碗想睁开眼睛,可是太难受了,眼皮子像是被什么药黏合在一起般,想要抬起眼皮,是那样?的艰难。
所以只能?听着女子带着哭咽的声音继续传来,低低的,她似乎也担心惊动?了旁人,所以刻意将声音和情绪地压了下来。“就因为她救过你的命么?可是崔家养大?了你,母亲生了你。”
崔子墨的声音也同样?是刻意压低的,“不?一样?的。”
那个?女子再没说?什么,只有?一阵女儿家的低声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说?:“我该想到的,你从来都是个?好人,一点不?像是崔家的人。当初你救我,现在你想救她,其实我不?该拦着的,可是小哥哥,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啊!”
顾小碗耳边窸窸窣窣的,好像是崔子墨在安慰催御水,后来顾小碗又听到他说?:“其实这一次我求母亲让我带着你出来,是想让你趁机离开崔家的。”
“我知道。”催御水答着,她早就知道,嫡母将自?己?许给?了水镜家的二爷做续弦。
水镜家的二爷,前年就已过了六十大?寿。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崔子墨不?解地问。
顾小碗越来越疲惫,眼睛也始终睁不?开,余下的话没有?听到了。
等?真?正醒来的时候,又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此刻不?在帐篷里了,在一辆马车里,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
少女相貌姣好,对上她忽然睁开的眼睛,很明?显吓了一跳,随后缓了过来,用那哭得沙哑的声音问:“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