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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0(第9页)

然萧妄却全不觉是这么一回事,犹自警觉地竖起双瞳,睨着殿上那位锦衣华服的青年,跟丛林里争夺地盘的猎豹一般,“退婚这么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穿金戴银,好好庆贺。你难不成还想穿一身白,再戴一支草标过来示弱博怜,好让你的前未婚夫婿心疼,与你重修旧好,再续前缘?做你的春秋大梦!”

沈盈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不去茶楼说书,真是屈才了!”

沈盈缺奋力瞪了他一眼,甩着袖子愤然进殿,不愿再和他多言,免得被气死。

岂料萧妄的气性比她还大,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反正就是很生气,脸黑得像沉淀了五百年的墨汁,眉毛拧得像浸过水的猪蹄扣,赶在她前头一步迈进殿门,高大的身躯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沈盈缺几次加快步子想超过去,都被他生生挤了回来,只能鼓着脸蛋,气咻咻地跟在他后头。

众朝臣们看得目瞪口呆,单眼皮都快揉成双眼皮,如何也不敢相信,一向不近女色的广陵王,竟会和一女子如此亲近。

而这女子还是……

大家无不同情地看向萧意卿,直觉他头上那顶镶金玉冠,都翠绿了许多。

更有那不怕死的秋派官员,躲在笏板后头小声议论:“果然是报应不爽,给别人裹绿头巾的时候,就该做好被别人裹绿头巾的准备,哪怕是太子也不例外。”

萧意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自小修身养性,又在掖庭里头讨过生活,隐忍的功夫比之常人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适才被满朝文武非议成那样,他都能引而不发,眼下捏着拳头,竟有些控制不住。

一想起昨夜,他还在因宫宴之事焦头烂额,气愤不已,探子却跟他说,那丫头留宿在了他皇叔那里,两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好不快活,她还亲手给萧妄披了件大氅,他便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今早守拙给他熬了三大碗清心净气的凉茶,他怕是都没办法安然站上这朝堂。

原以为这些已经是极限,这一夜小性使下来,她怎么着也该消气了,大不了下朝后他再勉为其难走一趟覆舟山,亲自跟她赔个不是,接她回来。

谁知自己还没动身,她就先带着人过来,当着他的面又给他亲身演示了一番。

呵。

亏他昨日还在荀派那群老狐狸面前为她百般遮掩,唯恐他那黑心肝的舅父知道真相后,会毫不留情地对她下手,现在看来,倒是他杞人忧天了。

“多谢皇叔送吾妻回宫,此处有侄儿在,就不劳皇叔费心了。”

萧意卿拔腿匆匆往前,几个跨步来到萧妄面前,礼都不行一个,便伸手去拉他身后的沈盈缺。

沈盈缺皱了皱眉,下意识侧开身子要躲,一片织金卷云纹的赤红衣袖却先一步横在她面前,将那只咸猪手生生截下。

“久闻太子贤明仁孝,温文有礼,是当世无二的仁人君子,哪怕对一位默默无名的乡间老者,都能以礼相待,怎的今日朝堂上见到自己的皇叔,就这般不恭不敬,连礼都不会行了?”

萧妄语气冰冷,手段更是无情,不等萧意卿回答,就抬起一脚,正正踹在他小腿上。

萧意卿始料不及,“啊”地一声,单腿屈跪在地,抬眼便是沈盈缺那片同样绣着卷云纹的十二破赤红交窬裙。

从朝臣们的角度看去,正好就瞧见当朝太子在向一个无官无职的小女娘下跪!

竟是真应了适才荀勉之t?那句“让太子以清白之身,向一个任性胡来、连自个儿终身大事都能放在嘴边信口开河的小小女娘,磕头赔罪”。

荀勉之像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脸色铁青,难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意卿咬牙切齿道:“皇叔这是何意?纵是侄儿失礼在先,也该由父皇责罚,哪里轮得到您来越俎代庖?”

这话里的深意可不敢细究。

大家纷纷垂下脑袋当没听到。

萧妄却笑得山河清朗,“侄儿多虑了,我若当真有心越俎代庖,焉还有你在这对我指手画脚的份?我不过是想教导一下侄儿,何为尊卑礼仪,何为礼数周到,顺便提醒一下侄儿,男女授受不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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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意卿板起脸,一字一顿地提醒他:“阿珩并非其他女子,是侄儿的妻,皇叔您的侄媳,皇叔莫要忘记。”

萧妄也挑高眉,一字一顿地反驳回去:“你与晏清郡主一未定亲,二无媒聘,何来‘她是汝妻’之理?莫不是东宫里少了铜镜,让侄儿对自己生出这般误解,可要皇叔赠你一面大点的,好摆在床头,日日自照省身?”

边说,边翻转手腕,像掰竹笋一样,毫不留情地将萧意卿的右臂往外拧。

“啊——”

萧意卿疼得嘶声大叫,俊秀的五官扭曲成一团,宛如画像上狰狞的年兽。

论武艺,他也是沙场上真刀真枪搏杀过的,身手和膂力都是个中翘楚,并非都城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弟。平日三杆长枪捆在一块,他都能轻松折断,眼下被萧妄一只手压制着,却似一条被掐住七寸的蛇,浑然挣脱不得。

没一会儿,他小臂上好不容易长好的伤,便再次崩裂出血,将衣袖上的蟒纹暗绣浸得通红。

荀勉之终于绷不住脸上的从容,高声呵斥:“广陵王殿下这是做甚,快住手!这里是朝堂,不是你的王府;你眼前的人也不是囚犯,而是当朝太子,你的亲侄!你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这般殴打他,可是置天家律法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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